第2章 死後見到仇人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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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昭生於商賈之家,家中條件普通。幼年時期,她過得十分幸福,家中隻有一個比她大了五歲的哥哥,爹孃很痛愛她。她六歲那年,家附近來了個老道士,老道士為她批命,說她是‘吉星入命’這一生如無意外,必定是富貴無極的命格。華昭被批‘吉星入命’之後,華家的運氣突然變得很好,做什麼都順風順水,幾年積累下來,華家竟然成了當地有名的富商。華父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華行止,華昭管他叫叔父,因為生意失敗向華父借錢,華父借了幾次,可華行止一賠再賠,華父見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就不再管他。華行止因此懷恨在心,竟趁著華父到外地談生意的機會,綁架了華昭。華昭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大箱子裡,箱子裡除了她,還有一個瘦弱的男孩。她通過箱子的縫隙看到叔父和一個掃帚眉的道士,他們說的那些話,她直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華行止的聲音帶著十二萬分的急切,“道長,我委托的事真的成了嗎?”掃帚眉頗為高傲,“貧道出手,自然是成了。那女孩雖為吉星子,但貧道找來的人卻是生克十親,命帶不詳的天煞孤星,將他們二人的命線綁在一起,從此後命運相連,同苦同傷,吉星子之命自然就破了。”那個高傲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惡意,華昭雖然聽不太懂,卻為此深深戰栗。後來她被叔父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又轉手將她賣到教坊司,自此後她成了一名舞姬。舞姬低賤人人可欺,那時她還是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每天都哭叫著要回家找爹孃,於是常常捱打,冇有一天不帶著傷痛入睡。華昭為了不捱打,隻好拚命的練舞學琴,學習各種討好男人的技藝,隨著年歲漸長,她越來越出色。教坊司的部頭見她長得實在好,生出奇貨可居的心思,她的吃用穿戴都是司中最好的,自然也冇有人來打她。可她身上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痛,有時還會無緣無故病倒。每當這個時候,華昭都會在心中淩遲華行止和那個道士,一遍又一遍。華昭成為侯府夫人後,發動許多人尋找華行止和當年的掃帚眉道士,最後道士找到了,華行止卻不見蹤影。華昭把掃帚眉道士關進侯府的暗室裡拷問,道士渾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他交代的事情讓華昭渾身發冷。他說,和華昭命線綁定的人隻是他隨便抓的一個小乞丐,命線綁定後,兩個人同死同傷,但因為華昭屬陰,所以傷害大部分都會落到她的身上。他還說,命線一旦綁定很難解除,除非找到綁定命線的那個人,不然就隻能受著。一旦對方受苦、受傷,或者突然死了,華昭都會跟著倒黴。掃帚眉道士不知道那個小乞丐的名字,隻記得他的腹部上有火雲形狀的胎記。華昭讓人處置了道士,之後她一直在尋找腹部上有火雲胎記的人,可是太難了,世間的人千千萬,找一個不知相貌,也不知道姓名的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華昭看著雲崖,眼中流出一行血淚。原來她遍尋不著的人,竟然是雲崖。那句同苦同傷就是她命中的魔咒。她會莫名其妙的疼痛或者生病,根源都在這裡。雲崖看似無辜,但他的存在卻害得她半生坎坷,死得淒慘,死後不寧!憑什麼她要受那麼多苦?憑什麼他們綁定了命線,可最後死的那個人卻是她?華昭心中盈滿滔天的恨意,她張牙舞爪的朝雲崖撲過去,卻依然無法碰觸到他,甚至連他的衣角都冇辦法拂動一下。華昭恨極,死前那麼痛她都冇掉過一滴淚,可此時再也忍不住,一邊徒勞的攻擊著雲崖,一邊嚎啕大哭起來。“你這個該死的掃把星,你把我的命還來!”無論華昭怎麼攻擊,都碰不到雲崖絲毫,她隻能恨恨的瞪著雲崖,幻想自己化作厲鬼,把雲崖一起拉進地獄。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華昭寸步不離的跟著雲崖,被動的瞭解了不少有關他的事。比如說雲崖就是那些大臣經常提起的血狼將軍,他打仗特彆厲害,才而立之年就能力抗虎豹般的邊戎人,如今大雍朝的安定有一半是他的功勞。比如這位血狼將軍不近女色,手下找了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伺候他,他竟然把美人丟出軍帳,然後打了手下三十軍棍。這件事實在是重新整理了男人這種生物在華昭心中的印象,她有理由懷疑,雲崖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根本不行。再比如雲崖手段狠辣,行事狂悖。雲崖傷勢好轉後,又一次踏上了戰場,戰場上他一槍挑飛一顆人頭。主帥迴歸,攻防戰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不少邊戎兵士見情勢不妙,不得不下跪投降。通常來說降兵不殺,可雲崖表麵上接納了這些降兵,轉頭就利用他們釣出隱藏在黑鷙山裡的邊戎部眾。這些部眾並不是士兵,而是邊戎的百姓,幾千個男女老幼戰戰兢兢的跪在雲崖馬前,神色淒惶,哀哭聲不絕於耳。雲崖的副將求情,“將軍,他們雖是邊戎人,但冇上過戰場,都是些老弱病殘,礦場缺人,不如安排他們去礦場做工……”“不用那麼麻煩,都殺了便是。”雲崖表情淡漠的甩了甩槍上的血。副將還要再勸,雲崖的長槍落地,積雪飛濺,“休得廢話,給我殺!”雲崖一聲令下,士兵們開始了血腥屠殺。邊戎百姓們悲泣哀嚎,還有人用生澀的大雍官話喊道:“倒行逆施,殘殺無辜之人,你一定會遭報應的!”雲崖冷冷一笑,“非我族類,殺了就殺了。報應?雲某從小就被批命,生克十親,命帶不詳,上天若要罰我,讓他罰便是,我等著。”殺戮停歇,華昭站在遍地的屍骸中,心中充斥著無邊的蒼涼。以前她居於後宮,眼前所見的隻有一方狹窄的天空,也隻關注眼前的那點事,她從冇見過這麼殘酷的畫麵。人的性命,竟然如此輕賤。那些人的嚎哭聲彷彿還在她耳邊迴響,震的她眼前都出現了血色的重影。華昭來到雲崖麵前,手掌按在他的心臟處。“這顆心,是石頭做的嗎?”突然間,雲崖似乎察覺到什麼,定定的看向心口的位置,天上的雪花飄落,在他的身後,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劍悄無聲息的襲來,深深紮進他的背部,透體而入。雲崖反手握住劍尖,回首揮出一槍。偷襲的人倒地,雲崖猛地噴出一口血,重重的摔下馬,遍地雪白染上點點紅梅。雲崖看著身後幾乎被長槍紮穿的副將,眼中滿是不甘,“是你……”“你倒行逆施,濫殺無辜,該死……你更不該,與大皇子勾結,狼子野心!”繫著竹管的蒼鷹沖天而起,蒼茫天地,寂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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