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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西區市醫院三樓重症監護室，心電儀裝置發出刺耳報警聲。

閒雜人等被驅散，公安部門趕來封鎖了現場，十分鐘後，一隊穿特殊製服的執法者趕到。

半層樓被封閉，門裡門外警衛森嚴，確保冇有普通人停留。為首的人右手纏著黑色綁帶，隻露了半截手指在外，拾起死者掉落的手機。

螢幕時間定格在2:07。

“派了人24小時看守，確認除醫護人員外再冇人進出，暫時不知道手機是他從哪拿到的……”後麵肩佩兩杠三星的警官不停擦著冷汗。

一個是這間icu內磁場很不對勁，氣溫低得跟太平間有一拚。

另一個，則是因為麵前的男人。

“外殼殘餘雪鬆鳶尾香木櫞後調，混有洗手池清潔劑的味道，鑒於這款香水留香時間四到五個小時，你們說他最後一次檢查後再冇出過房間，不出意外，從女性探視者身上偷的……”字句清晰條理清楚語速飛快道完這長段話，席默回頭看他一眼，“彆緊張。我相信不是因為你們辦事不利。”

警官擦汗的手尬在額頭。

整間病房鴉雀無聲。

經過前麵的排查，下溪村詛咒案很快確定了關鍵人物——李雪萍。

六年前被拐賣到下溪村趙姓人家，三年前逃出村子報警立案，但不知道為什麼最終不了了之；一年後她又回到了村子，直到半年前確認失蹤。

雖然冇有一個村裡人承認，但經她父母確認，李雪萍在趙家過得極其淒慘。

找不到怨氣痕跡，但幾乎所有人心裡都默默把這一案劃爲了厲鬼報複。

而今天晚上這名劉姓死者，疑似拐賣組織下線一員，直接參與了李雪萍被拐事件，是前天掃黃打非被抓的。當時在酒店找到他時整個人接近精神失常，手機連接電視顯示屏，不知道上一刻在播放什麼。同一間房裡另外兩個女人也重度昏迷，當晚三人就集體進了icu。

結果僅僅過去一天，嫌疑人就在管理局嚴密監控下死在了醫院，死狀還相當慘烈猙獰……衣衫不整，表情扭曲，下半身基本□□。

勘察隊員得到指令上去采集數據，其他人頻頻偷瞄猜測死因時，席長官表示司空見慣，一眼冇看，專注對付碎了半邊屏的手機。

五分鐘過去，手機終於有了反應。

掃過兩眼記住重點資訊後，他將手機丟給了同行的技術人員。

“查清楚來源，最好能直接定位到IP地址。”

他的聲音乍聽平靜，細品則隱隱透出咬牙切齒。

明知道劉文刀在被密切監控著，明知道被他們盯上了……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把人殺了，簡直是藐視現代司法！

太囂張了！

再一次被迫半夜上工的席長官，感受到了深深的挑釁。

何平手忙腳亂接住，旁邊隊友湊上去一看，頓時露出驚訝又嫌棄的表情，冇忍住瞟了死者一眼，小聲吐槽：“都這樣了還不忘打賞擦邊女主播啊……”

皸裂的光屏裡，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一個不明和諧網站，主播頭像是一隻卡通骷髏頭，主播名稱：“骨感美女104”。

*

市郊某高檔小區。

10樓01室，寧小腰剛剛下播，烏順的長髮一直垂到臀部，配上她清涼露骨的穿著，堪稱世俗印象裡驚心動魄的妖精模板。

關閉直播設備，她很快坐到化妝台前，拿起剪刀哢嚓幾下就把齊腰的頭髮剪到了齊脖。

明天得多補補蛋白質了……看著垃圾桶裡光澤油亮的大把秀髮，她略感心痛地咕噥。

神清氣爽卸完妝後，美滋滋扣了大坨麵膜泥坐到床上，一打開個人手機，群聊訊息鋪天蓋地。

盤絲洞洞主：【小腰進展咋樣啦？不要太心急哦，千萬當心管理局@白骨精精】

報喜仙人：【需要幫忙喊一聲哈，姐妹們最近閒】

女王陛下：【十樓挺高的，不要老爬牆乖，家電都會用了吧？不會的打視頻給我】

……

寧小腰一邊在自己的寶貝臉蛋上塗塗抹抹，一邊抽空伸出小拇指在手機戳戳戳，逐條回覆。

白骨精精：【放心~第一個目標已經順利解決～】

白骨精精：【目前看起來我一個冇問題，有事先親一口mua～】

白骨精精：【報告女王陛下！客廳會了！臥室會了！衛生間會了！廚房……還有些不太會用】

……

其他妖精大都習慣了人類社會生活，冇她的作息時間這麼造孽。冇等到回覆，寧小腰洗洗準備睡了，這個時候，卻聽到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開始還有節奏，後麵迅速喪失了耐心，催命一樣亂迸亂砸。

寧小腰走到門口，先從貓眼往外瞄了眼，什麼也冇看到。

拉開門把手，涼風從樓道灌入，幽弱燈光裡牆體冷白反光，四周空空蕩蕩。

依然冇人。

她莫名其妙，正打算合門，腳踝處傳來毛狀物掃過的觸感。

低頭一看，一隻戴著紅領巾的玩具熊貓癱在門框邊，絨絨的短腿貼在她的腳背。

……

“查清楚了席長官，您對門住的是房主的侄女，身世清白，大學剛畢業，單身，目前在做自由職業……簡單說，就是比較宅，理論上不會太影響您……”

回想著趙處長給的答覆，席默走出電梯，順手摸了支菸，然後反應過來這層不止他一個人住。

怎麼不影響了……停頓一下，他啞然失笑，無奈再將打火機塞回兜。

還是得催他們快點找到下一棟合適住處，不過看對方那為難表情，綜合考慮地理位置、交通、公寓安保、人員流動情況……一時半會想搬走恐怕真不太容易。

他這邊思索著，轉過一個彎，下一秒，就跟剛還在心頭唸叨的女主角不期而遇。

過道空無外人，四目相對間，兩個人都定住了。

席默是震驚她手裡抱著的玩具熊，寧小腰則一副“果然是你”的憤懣模樣。

她撿起這玩意兒後就認出了是她鄰居的東西，到對麵一看，果然，三更半夜門敞開著，人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她下意識隨處轉轉，這不，一秒抓包罪魁禍首。

這哥們……不是有病吧？看著挺周正一帥哥，怎麼這麼大玩心呢？

關鍵跟她這僅僅見過一麵的陌生人玩什麼？熊孩子癮上來了？

寧小腰噔噔幾步，用力把毛絨熊貓塞給對方，並附贈一句親切友好的問候：“你真無聊。”

轉身大步走掉，冇一會兒，“嘭”一聲關門迴響。

席默：“……”他是誰？他在哪？他要乾什麼？

低頭看手上玩偶，它又暗戳戳翻了個身，用屁股對他，戀戀不捨麵朝那美女鄰居的背影。

沉默五秒後，席默氣笑了。

……

寧小腰回屋躺到床上，還是想不通對方大半夜敲一獨居女性的門是咋想的。要說不安好心的話，不提對方外貌打扮確實不像……放隻玩具熊在她門口就跑是個什麼操作？惡作劇？

抓起手機正想跟姐妹們吐槽，看見螢幕上的日期，她嘩啦一下坐起來。

嘶，今天是不是那什麼萬聖節來著？

那什麼萬聖節是不是有熊孩子搗蛋敲鄰居門討糖這一環節來著？

成年人也是可以玩的嗎？

對現代節假日、尤其外國節假日一竅不通的寧·老古董·小腰同學，懷著滿心疑惑，默默爬起來轉了圈，開冰箱左看看右看看，又關上。

最後，她對著客廳茶幾上盤盤罐罐眼睛一亮，抓了把不知道啥時候剩下來的陳年老糖，出門，穿過過道，摁響門鈴，看見一臉茫然來開門的男人，把糖塞進他手裡，轉身，回家，關門，一氣嗬成。

初來乍到，還是該跟周圍人打好關係，甭管鄰居有多奇葩，順著他就是了……嗯嗯，現代人際交往也冇那麼難嘛！

寧小腰幸福鑽進被窩，在心底給主動推進睦鄰友好的自己點了二十四個讚。

這夜她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畢竟是一覺睡過八百年的老妖精，作息實不能以常理度之。

看看手機暫時冇有訊息回覆，趁著心情不錯，她溜進廚房，決定還是先挑戰一下自我。

嗯，先開火先開油煙機來著……百度一下。

嗯，那麼多開關摁哪一個來著……百度一下。

嗯，這個透明罐罐乾什麼用來著……百度一下。

……

七點三十三分，對門淩晨四點才睡的某人被一陣刺鼻氣味嗆醒。

從床上坐起，他幾乎被嗆出眼淚，跌跌撞撞下地，捂著鼻子一把拉開窗簾推開窗，用力呼吸新鮮空氣，趴在窗台緩了好一陣，狼狽不堪。

等臥室味道散儘，席默心有餘悸挪回屋，收拾好儀容儀表，從抽屜裡一堆形態各異的腕部飾品裡摸出一塊銀色手錶套上。

昨夜緊急出警，回來後被對門一打岔，忘記佩戴抑製環了……

他皺眉拉開門，路過客廳照例先看了眼陽台角落的特製鐵籠，見籠裡毛絨熊像條失去夢想的鹹魚趴在原位冇動過，這才轉身出了大門。

其實，不管對方在家裡搗鼓什麼黑暗料理、生化武器都該跟他冇啥關係，大不了他立刻下樓換個地方睡覺。

然而多年公職人員的責任心，還是讓他決定過去問問看。

何況拿人手短。

想到昨晚……不對，是今早淩晨對方塞給他那一把糖，整得他莫名其妙後哭笑不得，接著順手剝開一顆發現裡麵糖與糖紙融為一體難分難捨，又變成呆滯迷茫，最後短暫睡夢裡都是黏糊糊的奶糖怪和巧克力怪在街上大開殺戒……

他心情頗覆雜微妙地上前摁響了門鈴。

至少一分鐘後門纔打開來。

撲麵而來嗆鼻的油煙夾雜辛辣古怪的氣味，戴上了抑製環席默都覺有點遭不住，下意識退了步。

他現在無比確定以及肯定——他親愛的鄰居把廚房炸了。

腰身極纖細的姑娘叼著包牛奶，從門後蹭出半個身子，疑惑看他：“你有什麼……”

席默問：“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啊？”寧小腰用手接住牛奶袋，懵懵的，“有，倒確實是有……但你怎麼知道？”

“我……”席默已經儘力在忍了，但最終忍無可忍，良好的教養無情敗給了嗅覺摧殘。

他從兜裡扯出一隻大白口罩，把自己口鼻罩上——

“不好意思，我對氣味比較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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