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鳥儘弓藏,兔死狗烹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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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了。”看張老漢這幾天忙的嘴上都起泡了,胡清雅也不忍心再折騰他。

“好嘞。”張老漢抄起大缸,把裡麵的構樹皮抱起來重新拿到大河邊上去沖洗,等洗乾淨就直接帶到壘了大灶的房子裡去了。

胡清雅把做好的抄紙竹簾和簾架提在手上帶過去。

房裡除了張老漢在,他的兩個小兒子也在幫忙燒火。看來是打定主意想學了。

胡清雅也不想把自己累死,有的事能放手就放手。指揮著鍋裡添滿水,把清洗乾淨的樹皮丟進去。“慢慢煮吧,煮個兩晝夜。”

張老漢的小兒子有些不忿的看向胡清雅,覺得她在故意折騰他們。

張老漢黑著臉喊他“做什麼?不想看火就滾回去,換你三哥來。”他兒子多的是,這個不願意就換下一個,纔不會讓這混小子給搞砸呢。

張有根見他爹發火才安靜下來,抱了一堆柴火打算這兩天就住這裡了。

兩天後,張老漢又來找胡清雅,。

胡清雅跟著到了簡易的造紙廠,指揮著把煮過得構樹皮放到太陽下曝曬。“這個原原是要淋曬好幾個月的,但我們簡易一些。等曬乾了再煮再曬。反覆幾次。”

胡清雅生怕說淋曬幾個月張老漢發火。

他們以後有條件了可以做精品紙,現在就是能做成就行了。具體流程先過一遍。

張老漢又抽了幾口煙。跟著楚家媳婦忙活以來,他的菸葉都快不夠抽了。

“聽見冇有,按你楚家嫂子說的做。”踢了張有根一腳,張老漢知道今天也是學不到知識的一天,又揹著手走了。

如此反覆了七八次,樹皮由黃褐色慢慢變成淺黃色。

“還是不夠白。由風吹日曬的樹皮會被漂白,做出來的紙顏色纔好看。”胡清雅跟張老漢解釋這麼做的緣由。有些步驟還是不能省的。

張老漢又拿著鉛筆把這一重要步驟給記下。他們做糙紙的同時也可以做精品紙。不能到時候忘了怎麼做了。

“差不多了,把它們清洗乾淨。尤其是一些泥沙沉澱,一定要洗淨了。”

張有根抱著在大石頭上曝曬的構樹皮去河邊清洗。

胡清雅讓張有根的四哥從鍋底掏出草木灰,拿細棉布過濾出堿水。

棉布是她提供的。張老漢父子幾人包括過來湊熱鬨的虎子都心疼的不行。但畢竟不是他們的東西,他們也隻能嘴上心疼了。

把洗乾淨的樹皮放蒸籠裡,堿水倒裡頭蒸煮一天,我明天再過來看。

不想被他們指責的眼神看著,胡清雅說完就腳底抹油遛了。

溜達到後山,她又去山洞看了看。裡麵的存糧還有一半左右。她又往裡填了一半稻穀一半麥子。然後放了些黍稷、梁粟。

這些都是春種秋收的糧食,價格比稻穀小麥要便宜一些。她空間原來種的不多,現在反倒被她通通種上了。

等她忙完回家,天差不多也黑了。

最近天氣冷了不少,半下午身上就冇有熱氣了。明兒再出門可要記得添衣服了。不然凍感冒了也不知遠在西北的某人會不會心疼。

聽說女真已經打到了魯省,跟國都也就隔著黃河,狗皇帝晚上還能睡得著嗎?

西北那邊也跟韃子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倒是冇聽說褚榛的訊息。希望結果是好的。

胡清雅例行祈禱一番才睡下了。

翌日把堿蒸好的樹皮反覆揉洗幾遍,胡清雅就讓他們做下一道工序。挑出雜質隻留下乾淨的樹皮,然後放進石舀裡搗碎。

“這個廢功夫,叔讓兩兄弟輪流做吧。”

張老漢鄙視的看了兩個兒子幾眼“又不是繡花枕頭,一個人還能做不來了?”

為了不被他爹當成繡花枕頭,張有根跟他哥兩個都十分的賣力氣。直把鬆散的樹皮舂成一團為止。

“差不多了。”胡清雅手裡捏了一個虎子送來的柿餅吃著,看兩兄弟工作。這會兒才大發慈悲道。

他們兩個都癱軟在地上,為了維持形象又立馬站起來,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看起來還不算累。”

胡清雅又吃了一口。不愧是她做的柿餅,就是好吃。可惜她做好就分了出去,自己反倒冇留幾個。

“把樹皮裝到袋子裡,丟到河裡去洗。”胡清雅又丟給兩兄弟一個乾淨的白布袋子。

張有根從地上撿起來,心疼的拍著上麵的灰塵。

“等會就丟河裡洗了,現在拍什麼。”胡清雅知道他穿的還是麻布衣服,對棉布被這麼糟蹋心裡不舒服。

但他們本就不是一個階層,他要做的就是適應這種差距,然後習以為常。不然胡清雅每次拿個什麼出來他們就用指責的眼神看她,她心裡也難受。

張有糧扯了下弟弟張有根,兩個人結伴去了河邊。

胡清雅帶著虎子一起去了他們做好的石槽子附近,裡麵已經注滿了清水。

“去叫你爺砍些獼猴桃藤來。”

虎子也不問為什麼,小跑著就找他爺去了。

胡清雅還是喜歡跟虎子這些小傢夥一塊玩。不論她拿什麼出來,他們都很捧場的歡呼,一點也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會兒虎子對她的話也十分聽從,不像張老漢還想著刨根問底。

“閨女,獼猴桃藤砍來了。”

“叔,把藤砸碎泡水裡。這藤子裡的汁是一味紙藥,等會兒有大用的。”

泡了藤的水變得粘稠。

兄弟二人也提著布袋子回來了。

胡清雅捏了些清洗乾淨的紙漿看了看。很好,他們剛剛下了大力氣了,這樹皮已經碎成渣渣了。不用她再動刀切碎了。

“先把他們倒進石槽裡。把它打散,越散越好。”

都是力氣活啊!

看著兩兄弟鼓脹的肌肉,她對於兄弟二人對她有的許多意見都能夠選擇原諒了。用得著他們的時候多著呢。

紙漿打散,倒上獼猴桃汁做成的紙藥再打一遍。就可以進行最重要的抄紙了。

閒著的時候張老漢已經根據胡清雅手裡的抄紙竹簾又做了好幾個。現在兩個兒子輪流抄紙,他現在一旁看著一張張紙從石槽裡撈出來,心下樂開了花。

“閨女,這是不是就成了。你看這紙,比我孫子在鎮上書坊裡買的都白。”村長看著撈出來的紙讚歎道。

“這才撈出來還冇曬呢。叔你也彆太著急了,總得一步步來不是。”胡清雅眼看著張老漢睜眼說瞎話,提醒道。

“叔不急,就是看到紙張成型,心裡高興。”

他等這張紙可是等了好幾個月啊!這幾個月把他給煎熬的。夜不能寐。現在能不高興麼。

“你倆撈紙都不會,磨磨蹭蹭的。”越說不急,張老漢心下越是著急。臨門一腳了,這倆龜兒子不能再快點嗎?

張老漢也從一旁拿出一個抄紙竹簾開始撈紙。

三個人在同一個石槽裡,說實話有些擁擠了。感覺還不如兩個人來的快。

但父子三人樂意,胡清雅也不管他們。

石槽裡的紙漿到底不算太多,撈了兩個時辰就撈不出什麼了。

“接下來拿石板壓住,把紙裡的水分控一控。”

“這個容易,明天就可以用了吧?”張有根看著這一摞濕紙,自己也很有成就感。好像之前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

“明天還要曬紙。今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兒就能成了。”

“好哎,好哎!”虎子跟著看了幾天,這會兒也開心的不行。

“小鬼頭,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大哥用的就是這種紙。”虎子撓撓後腦勺。他們要是把紙造出來,他是不是就能去讀書了。

“真聰明,明天曬紙,你要不要過來幫忙?”

虎子點頭。

最後一步怎麼能少的了他呢。

很早的虎子就跑來找胡清雅了。

大丫已經習慣了虎子來楚家,跟他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

最近作坊裡製造的肥皂都能賣了,今早就有一批要拉去鎮上,她得去盯著點。

虎子也隻是對著堂姐笑了笑就往正院走。到了正院門口才停下腳步問道“湯圓姐姐,嬸嬸用早膳了嗎?”

湯圓笑著遞給他一個包子道“你在等一會兒,我家夫人換身衣服就出來了。”

前邊都忙完了,最後一步胡清雅也想參與,就換了一身粗布的衣服。

虎子帶她去山上的時候她穿的就是這些,耐臟耐磨。衣服換好她又拿了兩把刷子。

“這是什麼?”虎子從胡清雅手裡接過一把。

“用來刷紙的。濕的時候把紙張刷平整,乾的時候纔好用。”

有虎子幫忙,胡清雅又拿了幾把刷子,兩人朝著小造紙廠而去。

張老漢昨天已經知道瞭如何曬紙,今天把家裡所能找到的所有的平整的木板都帶來了。紙張也已經貼了好幾張。就是有的紙張起了大小不一的泡泡。

“閨女,這紙貼不平啊。”張老漢見著胡清雅跟見著救星一般。

“爺爺,我有辦法。”虎子把拿著的刷子給了張老漢一把。

“這東西好使。”張老漢試了試見十分好用,開心道。

胡清雅給兩兄弟一人遞過去一把,自己也拿了張紙小心的刷平整。

有了合適的工具幫忙,加上今天晴空萬裡,很快的紙就被曬乾了。

張老漢也不用兒子們,自己一張張的從木板上小心的撕下來。在桌麵上擺放整齊。

等全部收好,把邊角裁掉。張老漢拿著邊角料看了又看“比我在鎮上買的好。”

鎮上就賣兩種紙,一種比較粗糙泛黃的毛邊紙,十五文一刀。一種顏色呈米黃色,摸著較為光滑。賣二十五文一刀。還有更好的澄心紙,他冇有見過,隻有府城纔有得賣。

但這種紙讓他來說比起鎮上賣的二十五文一刀的紙張也不差什麼了。

“有的紙張書寫順滑不滲墨,適合書寫楷書。有的紙容易暈染開來,就適合寫意山水畫,或需要一些墨色層次分明的字體。不同的紙適用於不同的人群。毛邊紙其實也不差什麼。”

價格低廉,就是紙的顏色不太好看,但對於能夠讀書的學生來說有什麼關係呢?他們都能夠蘸水在桌子上寫,把毛筆用開叉也捨不得丟。

張老漢纔不管胡清雅說什麼。他們村能造出紙來,這造福的可不止他們一家。說不定將來他們村能出個狀元呢。

“虎子,回家拿爺爺的墨水來。算了,你不知道放哪了,我自己去拿。”

張老漢拿出自己收藏的毛筆墨水,洗淨雙手虔誠的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不滲墨,適合書院的學生用吧?”張老漢回頭看胡清雅。

原來她之前說的話老爺子也聽在耳裡了呀!

“能用的。這些您帶回家給您孫子用吧。”

“這哪行。”張老漢不好意思的拿了一小半“我拿這些就行了。回去就讓我兒子去剝榖樹皮,過了春天差不多就能造紙了…”

胡清雅也寫了兩個字。比起宣紙來說差彆不太大,最主要的是不需要什麼成本,胡清雅十分滿意。

有了這個,胡清雅再想讓張老漢幫著做什麼,這老頭也會更加積極了。

最近天冷,但還不到上凍的時候。磚廠的生意十分不錯。許多需要建房子的人家買磚都找到了他們磚廠。

鎮上的脂粉鋪也已經步上了正軌,每天都能有百兩銀子的盈利。

馬上就要冬天了,需要洗洗刷刷,把家裡收拾乾淨。等冬天天冷,人都懶得在冷水裡泡著,一件衣服都能穿好久不洗。肥皂的需求在這時候也是空前的高。

胡清雅拜托良宵在林子裡幫她找一些野生的蜂巢,她打算在自家花田養一些蜜蜂。這樣她不缺蜂蜜喝,也有足夠的蜂蠟可用了。

一時閒下來,胡清雅又開始擔心遠在西北的褚榛。

北方不如現在溫暖,聽經過鎮上的遊商說,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下了一場大雪了,現在天寒地凍的,褚榛不知過冬的衣物夠不夠。

他這人忙起來經常忘了吃飯,以前有她盯著,這會兒不知道良時記不記得提醒他,到時候餓出胃病來就麻煩了。

越想越擔心,要不是不知道他人在哪裡,她估計自己這會兒已經騎馬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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