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遭淬毒劍驚險生死作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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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生死作賭

俞冠楚笑了笑,狀似無意地挪開話題,“姑娘……在下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

柳廂果然上套,笑眯眯道,“我叫柳廂——”

還未說完,便聽俞冠楚抑揚頓挫地接住了話音。

他道,“柳樹的柳,西廂記的廂。”

柳廂一怔,心道此人不僅眼神好,耳力也敏捷過人,不免另眼相看。

正欲問對方為何明知故問,卻見卷丹走過來道,“小姐,你真的要帶上他?”

柳廂點頭,想起緊急任務,忙道,“卷丹,咱們把馬車趕過來,繼續出發。”兩人便一前一後去駕馬車。

俞冠楚見兩人走遠,忙不迭跑去昏迷的黑衣人裡摸索一陣,他一一掀開黑衣人的麵巾,注視那些陌生的麵孔,最後終於在領頭的黑衣人腰間搜出一張刻有“威”字的銀牌。

瞳孔驟縮。

果然。

俞冠楚悄無聲息地把銀牌兜入袖中掩好。

正待起身,前方傳來一聲喊。

“走吧,小郎君!你在乾什麼?”

“來了!”

撲撲沾灰的白袍,俞冠楚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水墨紙扇,快步奔向柳廂,在其眼神示意下躍上馬車。

一進去,便被滿目的銅鑄核桃彈刺激得舌撟不下。

柳廂扒拉出平坦的位置招呼俞冠楚坐下,“小郎君無須震驚,這將是擊退朔雪國的法寶。”

俞冠楚斂斂黑目,莞爾一笑,“柳姑娘乃天下奇才,終有一日能聲名遠揚。”

三人快馬加鞭跑了五六日,眼前的峻峭山巒移換為平緩的遍野丘陵。

柳廂掏出袖中的地圖,食指在上麵摩挲一陣,極目遠眺,“在山後!山後就是大睦朝軍隊的軍營駐紮地!我們找到了!”

遙遙一望,丘陵山上駐紮了數不勝數的黑甲士兵,手持銀槍,腰懸長劍,正如鬆站立,一絲不苟。

刺有“睦”字的黑色旌旗如黑雲壓頂,飄浮在風的懷抱中,此起彼伏。

三人駕馬前行,向著大睦軍營的城門口馳騁。

還未駛至城門下,耳際灌滿“刷刷刷”的一陣一陣破風之音,抬眼一掃,數不清的如蝗箭雨鋪天蓋地飛射而來。

柳廂反手拔出剪水銀練彎刀不疾不徐地劈開那些奪命箭羽,卷丹則騰出金銅長鞭將那些利箭一一鞭打抽遠。

兩人默契配合,不多時便將密密麻麻的箭隻擊破。

站起,高舉手臂,扯著喉嚨呼喊,“絕非奸細!我們乃大睦朝子民,特來襄助我軍戰勝朔雪國!我叫柳廂,求見軍中將軍!”

“勞各位兵爺傳一句話!”

密匝的箭雨緩緩休矣,緊闔的巨石城門啟開一絲縫隙。

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黑甲男子出麵,身後湧上十幾名士兵。

待他走近,柳廂與卷丹連忙躬身施了大睦朝的禮儀,以此表明她們是貨真價實的大睦朝之人。

黑甲男子驅馬靠近,居高臨下地睥睨,“你們到底是誰?”

柳廂道,“軍爺您好,我叫柳廂,實不相瞞,柳廂自幼喜愛舞槍弄棒,武功了得,並且對研製火藥有點天賦,這一馬車核桃炸彈便是我製作而成。我們跋山涉水來到邊境,僅僅是想幫大睦朝打退朔雪國。”說著她掀簾露出一馬車的核桃炸彈。

黑甲男子訝異至極,瞭一眼馬車裡的白袍,“車裡還有人?”

俞冠楚低垂眼眸,下車拱手道,“在下俞冠楚,見過軍爺。”

黑甲男子嘴角的笑意愈發加深,半是玩笑半是冷漠,“我叫付庚重,是這裡的驍騎校尉,叫我校尉便可。你們說這‘核桃’是炸彈?果真?”

柳廂道,“校尉一試便知。”

一士兵立即拿過一核桃遞給付庚重。

付庚重手臂高揚,把一顆大核桃拋得遠遠的。

砰!

核桃落地開花,爆出猩紅火光。

火光熄滅,唯有濃稠燻人的硝石硫磺味,防不勝防地撲麵而來。

看清眼前的震撼景象後,付庚重眼眸熠熠生輝,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充斥頭腦。

若是藉此物投於戰場……那必定是個世間難得的絕妙武器啊!

“很好。”

付庚重嗤笑,“核桃炸彈我就替大將軍收下了,不過——你們三人恐怕走不了!”

柳廂方一抬頭,眸仁裡登時寒光乍泄,一柄玄鐵利劍毫無征兆地襲麵刺來。

下意識舉手以剪水銀練彎刀一擋,卻不料對方勁兒狠厲,逼得柳廂不得不後撤幾步稍作緩解。

黑影一掠,付庚重飛身下馬,執劍與柳廂的彎刀打得難分難捨,“乒乒乓乓”銳利刺耳的刀劍相擊聲折磨鼓膜。

柳廂自幼習武,武功深厚,從來不是吃素的主兒,以退為進巧妙地化解對方的每一套招式,兩人相見恨晚,打得塵土飛揚,黃沙漫天。

卷丹急道,“小姐!我來助你!”

卻被撲上來的一行士兵堵住去路,分散了注意力,與士兵們廝打在一起。

麵前一群人混戰,刀光劍影迅疾無比,俞冠楚卻如同置身事外,負手而立,搖著一把水墨紙扇,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軍營四周的環境。

不料一聲淒喊鑽入耳膜,頓時拉回他的心神。

“校尉!”眾士兵驚呼。

俞冠楚回頭,恰巧看見柳廂飛起一腳踢至付庚重的下頜,踹得對方口鼻流血,慘不忍睹。

怎料付庚重執劍刺來,柳廂錯身躲避,還是被劍鋒一舉擦紅了暴露在外的手背。

氣怒之下,柳廂疾步迎上前橫刀襲去,冷芒一閃,雪白的刀刃直逼對方喉頭,隻需輕輕一壓便可奪取性命。

空氣驟凝。

付庚重摸了摸嘴邊的血跡,眉峰一蹙,盯著近在咫尺的剪水銀練彎刀,頗為趣意道,“柳姑娘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能叫我見血,當真是了不得。”

柳廂挑眉道,“校尉亦是驍勇善武,柳廂佩服。”

付庚重笑道,“你過關了,能打贏我,我不會殺你們的。走吧,去見大將軍,你送來的炸彈,大將軍一定極其喜歡。”

俞冠楚走至柳廂身邊,眸光墜下,“柳姑娘,你的手背。”

“無妨。”

“不,你的手……”俞冠楚滾滾喉嚨,咬牙道,“怕是血水不正常。”

柳廂不以為意,覷一眼黑紅的血跡,“冇事,多謝小郎君關心啦。”

俞冠楚卻默不作聲,將手中的紙扇合上斜插入腰間,撕下一角白袍幫其包紮止血,忙活完畢,歎息道,“柳姑娘,軍營不比尋常之地,不可掉以輕心。”

柳廂愣了愣,點點首,心底不知不覺爆開一陣奇怪的甜蜜。

三人被付庚重領著進入城門,來到軍營內部。

付庚重正色道,“去稟告大將軍,城門口的可疑人已抓捕歸來,等待將軍發落。”

一士兵得令,連忙通傳。

得到準允後,付庚重率先掀簾入內,柳廂等人被押著走入軍帳。

剛一踏入,濃重刺鼻的酒味便撲麵而來。

若是不看周圍環境,必然以為這裡是繁華地段的大酒樓,其內酒肉鋪張,杯盤狼藉,哪裡有一點軍營生活的樣子?

奢靡舒服得不亞於官宦人家大擺的宴席。

“噗通”幾聲跪到地上,膝蓋敲出滾雷般的悶響,疼得五官扭曲。

柳廂甫一抬眸,就見付庚重湊到大將軍耳旁,小聲嘀咕幾句。

軍帳中央,歪來倒去斜坐著一位膀大腰圓,壯碩如虎的粗獷魁梧男人,闊麵威嚴,鬢髮如雲,身披黑鱗甲冑,腰懸九尺長刀。

目下正用粗糙大手捏著一杯精緻酒盞,兀自狂飲如牛。

大將軍聞言後,摔下杯盞,濺得酒花迸飛。

聲如洪鐘。

“善製火藥?莫不是敵國奸細?”

柳廂不卑不亢,“大將軍,請你明查,我們一行人皆是大睦朝的良民,絕非奸細。”唯恐大將軍一怒之下斬了他們首級,把所有事實初衷徐徐道來。

大將軍仰天大笑,“你是說,你做出這些核桃是為了助大睦軍殺退朔雪國?”

“正是。”

“一介區區弱女子,膽子可不小。你這女子真的會製作火藥?莫不是冒名頂替旁的男人?嗬……你的身份本將軍自會尋人嚴查,至於你的炸彈能不能發揮威力,本將軍還是挺期待的。”

大將軍端起酒杯一飲而儘,“三日後,朔雪國會與我軍再戰,屆時本將軍倒要看看你的核桃炸彈能不能擊敗朔雪國,能不能保住你們的性命。”

柳廂正色道,“大將軍,柳廂願以性命作賭,利用核桃火藥助我軍一臂之力!戰勝,希望大將軍信守承諾放我們一命,戰敗,我便以死謝罪,絕不會讓大將軍為難。”

“哈哈哈哈哈!成,你這女子倒會說話。那麼——本將軍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到時候可冇有反悔的機會。”大將軍抬手擦拭嘴角酒漬,陰狠的眸眼彷彿鷹隼般使人不寒而栗。

柳廂毫不畏懼,“多謝大將軍成全!”

付庚重凝眉,“大將軍,僅僅如此?”

大將軍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無人能具體得出最好的結果。孰勝孰敗,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她不過是小小弱女子,能作出什麼事?嗬,同她玩鬨便是,無須計較。”

話音一落,卻見柳廂額角生汗,身形搖晃,眼前一黑,重重地側倒在地。

卷丹驚恐萬分,“小姐你怎麼了?”

俞冠楚湊上來一看,隻見素來杏眼桃腮的柳廂此時眼眶烏青,嘴唇發紫,整個人彷彿被墨水浸染,渾身透著沉沉死氣。

磨牙鑿齒,俞冠楚雙眸直勾勾盯向付庚重,一字一句道,“你到底在劍上淬了什麼毒?竟要置她於死地。”

付庚重瞳孔收縮,斜了眼腰間的利劍,如鯁在喉,“……劍上有專門對付朔雪國士兵的‘烏夜啼’之毒,我一時忘卻,不是有意的。”

“有意無意,皆已發生,還不快叫軍醫來醫治?”俞冠楚冷眼。

大將軍凝睇俞冠楚,轉而抬手示意士兵去喊軍醫。

柳廂平躺在地,手背的傷口黑紫淋漓,腥臭難聞。

不消片刻,一位白衣軍醫攜著藥箱步入,熟門熟路地把脈,檢視傷口。

軍醫對大將軍恭敬道,“大將軍,‘烏夜啼’乃是大睦朝獨製的毒藥,唯有皇宮中備有解藥。軍營裡藥材稀缺,恐怕隻能暫時壓製毒素……此毒積留於體,半月之內若無解藥這名女子便會自裡向外腐爛成膿水,再無生還可能……”

俞冠楚麵色一沉,看一眼昏迷的柳廂,一股無名怒火湧上心頭,“半月之內?如何能得到皇宮裡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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