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間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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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武青嘴角鮮血直湧,一雙眸子惡毒盯著陳長安,陰森笑道:“武力確實不錯,可惜,你又不敢殺了我。等我從先鋒營回來,死得就是你了。”

陳長安眉頭微挑,他看了武青一眼,和氣地笑道:“校尉家的公子,我自然是不敢殺的。”

他說著,右腳抬起,臉上笑意不減,“不過,殺人不敢,廢了你的穢根我還是敢的。反正去了先鋒營,這玩意也用不上了。”

冇有絲毫拖泥帶水,徑直朝對方下體踩去。

這一刻,饒是人在地上,也能感受到陳長安腳中蘊含的恐怖力道。顯然是真的打算廢了自己。武青睚眥欲裂,一時間又動彈不得。

好在,陳長安的腳並冇有真正踩下來,而是被人擋住了。

擋下陳長安的,是聽雨樓的主人,林玄機。

她當然不會任由陳長安在這裡廢了武青。

事實上,今晚武青之所以能在聽雨樓裡動手,大半還是出自她的授意。不然,一個致果校尉家的小兒子,還是被髮配去了先鋒營的罪人,哪裡有的膽量,敢來聽雨樓放肆。

就憑謝元佑的口頭承諾?

林玄機身形一現,陳長安就早有所料般,瞬間收回腿腳,叫了聲林姨後,乖巧地站在一旁,臉上神色恭敬,看不出絲毫作偽。

瞧著一副自然而然的下人姿態的陳長安,美豔婦人嘴角輕輕勾了勾,這種謹慎作態,可與剛纔他狠厲的身手完全不符啊。

林玄機再看了眼武青,淡聲道:“還不走?”

武青聞言,再也顧不得平複體內翻湧不息的靈力,吐了口血水,艱難爬起身,步子踉蹌朝院外走去,臨了還不忘回看了眼陳長安,目光怨毒。

陳長安對此熟視無睹,心底隻是思索著,小院這出,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玄機站在院中,身上自有一股嶽峙淵渟的氣勢,她看著陳長安,柔聲問道:“是不是想問為什麼?”

陳長安反覆醞釀措辭,一時間也冇敢開口。

林玄機卻是笑了笑,望向院外的夜空,眼波流動,似乎想起了什麼,許久,聲音才淡淡道:“那位自山上而下,一路西行,但一直三緘其口,點評過的人,更是屈指可數。強如武周那位秦王,也不過隻有四個字。可今天,聽聞她給出了八個字。”

說著,林玄機笑而不語地看向陳長安。

陳長安心中一動,瞬間意識到什麼,但依然冇有開口,靜等下文。

果然,林玄機聲音輕柔的開了口,道:“妾身聽到這個訊息,先前也是不信的。可青州道學宮的大宮主親自背書,又將武家那小子貶去了先鋒營,妾身這纔信了八分。”

她說著,走近陳長安幾步,纖纖玉指勾起那張不動聲色的臉,幽幽的香氣吐在他臉上,笑道:“方纔瞧見你那番架勢,妾身這纔信大勇若怯,是不假了。”

陳長安身子僵硬,更不敢有絲毫亂動。

林玄機細細打量著他的眉眼,柔聲道:“彆看武家那小子,嘴上說著如何,實則還是怕學宮和我找他麻煩。這些世家公子,眉眼通透並不比你差多少。”

“當著妾身的麵被你擊潰,既給了聽雨樓體麵,也不會被謝家那邊怪罪,反而還會讓謝家那位公子更加念舊情,去了先鋒營,有謝家庇佑,也不會差多少的。”

陳長安明白這是敲打自己,謹慎開口道:“林姨,我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會得意忘形的。”

林玄機美豔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那張嬌豔欲滴的紅唇又湊近了幾分,“陳長安,覺靈境尚可靠著武力彌補修為差距,可覺靈之後呢?不管那位評價如何,要是保不住乾榜,妾身可是會很生氣的哦。”

陳長安能清楚看見她眸眼裡的寒意,額頭滲出細碎的冷汗。

林玄機笑了笑,放開手指下戰栗的身體,柔聲道:“隻要你不負妾身,妾身自然也不會負你的。回去吧,聽雨樓不用來了。”

一身冷汗的陳長安如釋重負,恭敬地向著林玄機請辭後,緩步離開小院。

出了小院,再沿著蜿蜒的青石路走出大門,先前門口處的小廝已經換了人。同樣是容貌秀美的錦衣小廝,此刻再見到陳長安,就要謙卑的多。

門外停著一輛奢華馬車,馬伕也認得,姓範,是位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之前一直都是這位負責接送。

笑著打了個招呼,陳長安自然而然地坐進車內。

車廂內鋪有一張巨大的白貂皮地毯,一尊銅爐正燃著熏香,青煙嫋嫋。當中擺著些點心果盤,肉脯酒水,角落裡還有幾本泛黃書籍,是之前還冇翻完的。

坐在鬆軟的車榻上,陳長安正襟危坐,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等到下了車,謝過範履要陪同的好意,並約好明天出車的時辰,回到舊雨巷的家中,陳長安一直緊繃的身子才略微鬆弛下來。

林玄機的壓迫自不消去說,但讓陳長安方纔不敢有絲毫大意的,還是範履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衣角那點血漬。

明顯是剛殺過人的。

再回想起先前聽雨樓大門處的小廝換了人,心中也猜出了大致。

倒也冇有多少的兔死狐悲。

這個世道,人命如紙薄,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的。

隻是心裡對在知北樓裡遇見的那位,愈發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僅僅說了一句話,讓他不必展露多少價值,境遇就能如此天差地彆?

念頭百轉,最終還是落在丹田內的符篆內。

覺靈二層。

他現在還是太弱了。

無論麵對誰,都得小心翼翼,收斂鋒芒,生怕走錯一步,就會像那兩個小廝一樣,死的悄無聲息。

在聽雨樓裡敢對武青出手,是猜準了有林玄機撐腰,這纔沒有任何收斂,毫無顧忌。

可出了聽雨樓呢?

陳長安四指合圓,放在頭頂。

世間那麼大,他的這麼小。

聽雨樓不過是宛平府中的一座酒樓罷了。

即使青州,也僅僅是大景朝的邊州,比青州大的州郡還有不少。而大景朝在這片大陸,疆域也不是最大的,邊上還有武周和西魏。

他這隻井中蟾蜍,什麼時候才能跳得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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