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真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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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幾天,陳長安又去蓮池修行了幾次,比起先前入定一個月,方纔吞噬完一片蓮瓣,如今不過數晚,池中金蓮便隻剩十六瓣。

這讓陳長安有些憂心忡忡,要是在取劍之前將金蓮吞噬完,隻怕那位大宮主肯定能第一時間感應到。

到時候還想著取完劍逃出學宮?

做夢!

隨後幾天,陳長安特意壓製符篆,不敢再輕舉妄動,隻有實在壓製不住時,纔去蓮池小坐一會。

更多時候,陳長安都在砥礪磨鍊自身劍道,將那幾手劍勢,結合大紅衣先前的劍意,不斷錘鍊。

修行曆來都是滴水磨石的苦功夫,需得勤勉,毫不鬆懈,陳長安還指望著能取完守闕脫離此間,於劍道之中,就更不會放鬆分毫。

陳長安一直以來自稱九品。當初在三院聯宴之上,一劍鎮壓在場甲子,其中不乏蘇牧這樣的八品,也曾劍斬七品,動用符篆後更是能與五品搏殺。因此他境界到底如何,無論是外人還是他自己,都模糊無比。

如今他在太虛宮內吞噬五百年靈力氣運的金蓮,所有竅穴氣機盈餘,經脈內紫氣流動,除去冇有貫通周天之外,也差不多算是偽八品通幽境了。

至於究竟戰力如何,陳長安便找到閒坐的李漁,存了幾分考究自己的心思,和她做了個賭注,在不動用符器和外力的情況下,隻以自身氣機為根底,切磋一番。

李漁念著他說的事情,一上來冇有留手,陳長安更是將自己六手劍勢,以手中一柄冰劍施展出來。守拙、天元、萬鈞、炸雷、當歸、春水一一使出,一式銜接一式,而且有著陳太平當時劍意在前,他已能做到真正劍勢未老之前又生新招,最後更是一劍,直接將李漁劈飛數丈。

架不住李漁幽怨的眼神,陳長安冇敢在太虛宮大殿多留,直接去了蓮池,體內符篆已有異動,得去吞噬一絲。

暮色漸重,天邊雲霞一抹。

等到陳長安漫不經心走到蓮池不遠,他眸子驀然一凝,右手按住青鋒劍柄,看著蓮池旁那一襲紅衣身影。

眉眼冷清的陳太平,正仔細打量著那朵金蓮,感應到陳長安的目光,她並未抬頭,聲音平淡道:“想不到你才吞噬掉兩瓣,比我想的要差一些。”

“你怎麼進來的?”陳長安並不怕她知曉自己吞噬靈力的隱秘,隻詫異她如何進入太虛宮。

太虛宮有著一座大陣護佑,進出隻得靠著一枚玉牌,宮內也隻許三人修行,雖說如今玉牌是由陸小婉掌管,但依著小丫頭的性子,絕不會放任何一個外人進來。

陳太平依舊看著那朵金蓮,淡淡道:“我已圓一顆無瑕金丹,於洛書天字卷留名,大宮主自然肯為我破例。”

連山洛書,分為天地兩卷,如陳長安這種山試甲子,一般都在地卷,將來有望三品。而天字捲上浮現真名的,則是必定能證道三品,超脫凡俗的存在,自然值得連山另眼相待。

陳長安冷笑了聲,讚歎道:“果然厲害。”

陳太平神色不動,眸光不偏移半寸,“陳長安,當初李道衍選中了你,和我離州做了筆交易,他要你吞噬掉這朵金蓮,而我則需要你借五百年的氣機,拿到守闕劍。”

“所以,你們早就清楚,我體內的符篆到底是什麼了?”陳長安撇嘴笑了笑,“也是,以李道衍的境界修為和你袖遮的手段,自然什麼都探查得出來。不過,陳太平,真像你說的這麼簡單?我吞噬完這朵金蓮,就能取回守闕劍?隻怕我剛吞噬完,道藏學宮的大宮主一根手指就碾碎我了,還會讓我去取劍?”

陳太平終於移開眸光看向他。

依舊滿頭白髮,一身銀線流雲的玄黑色長袍,頭戴玉冠,相貌俊美無儔,看人時卻不再溫和平靜,而是多出了許多的森冷和銳利。與六千裡路時那個溫聲笑語的人,判若兩人。

陳太平看著他,一顆淡泊無礙的心底騰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許久,才清冷冷道:“陳長安,你之前說猜來猜去很麻煩,那我可以告訴你,李道衍並不在意你的生死,隻需要你吞噬完這朵金蓮即可。事實上,他落子也不止你這一手,否則連山之上,絕不至於冇有人會發覺你這裡的古怪。至於離州的打算,隻需你取劍即可,在你取劍之前,我絕不會讓你死。”

陳長安退了一步,“所以你過來,就是來逼我吞噬這朵金蓮的?”

陳太平點了點頭,“我可以給你時間,在你取劍之前,吞噬完就行。”

陳長安手中青鋒又握緊幾分,“陳太平,你說李道衍不在意我的生死,那你呢?你這麼想要我去取劍,是不是想憑藉這股氣機,取劍之後,讓我神魂的那東西出來,變成你家公子?”

大紅衣展顏一笑,那張絕美的臉上卻並無多少溫情,她一步步走到如臨大敵的陳長安身前,清冷地看著他,問道:“陳長安,現在的你又真的是你嗎?”

陳長安眸子猛然一縮。

他最大的隱秘不是體內的靈力,也不是那枚先天符篆,而是他的神魂。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可如今前世今生記憶融合在一起,他有時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是已經死掉的那個陳長安,還是千萬年以後過來的那個陳長安。

許多事,明明隻是記憶,卻總覺著其實就是他自己做的。

所以他纔會在見到陳時寧,見到陸小婉時覺著像極了自己小時候,動了惻隱之心。

他一直覺著這個隱秘,絕對,絕對不會被人發覺。

卻冇料到,大紅衣似乎什麼都知道,一直在冷眼旁觀。

陳長安身子繃緊,盯著眼前與自己齊眉的大紅衣,冷笑道:“我自然是我自己。”

大紅衣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譏誚笑意,“陳長安,你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她說著,繞開陳長安往朝露樓走去,邊走邊說道:“陳長安,儘快吞噬那朵金蓮吧,否則到時候你可真的就死了。”

陳長安站在她身後,凝視著那一襲紅衣背影,久久不動。

再回看池中那朵金蓮時,陳長安的眸光就要森冷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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