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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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樓,樓高數十丈,俯瞰整座學宮。

陳長安在樓內枯坐一夜之後,並無絲毫疲態。

次日醒來,睜開漆黑的眸子,他先將懷裡的太平劍經翻了一遍,與記憶裡仔細對照,一字不差,便點了小火球將書卷燒燬,燃成灰燼。

一切做完之後,陳長安眸中金光亮起,仔細打量著九樓內的一切。

無數天地靈力氤氳四周,比之前在舊雨巷的住處,不知要強出多少。

眼前所見也和竊靈時也有所不同,此刻能清楚地分清靈力屬性如何,也能看見每一種靈力不斷遊離變化的軌跡。

陳長安並不識得厲害。

眸光不斷遊移,屋內四角,各有一枚紋絡各異的符篆,隱隱中勾連成某種陣法,雖認不出,但能感受到屋內遊離的靈力,循環往複,一絲不多,一毫不少。

陳長安用心地將四枚符篆形態記在腦中,再三確認屋內靈力充裕之後,不再計較其他,盤膝而坐。

體內符篆早已是饑餓難耐,謹慎如他,被大宮主點破隱秘之後,在顧南樓也冇什麼好顧忌的,開始修行竊靈。

神識落在神闕內符篆之上,道法運轉。

四周靈力點點滴滴,遊離而來。

起初尚隻是在點滴積攢,後如水流,潺潺涓涓。

陳長安盤膝靜坐,運轉竊靈道訣,不斷吞噬周身天地靈力,全然不顧是否會引起神識探查。

他分神二用,一邊修行竊靈,一邊在識海裡將太平劍經反覆揣摩,細細思量。

毫不懈怠。

陳太平給的劍經,字句大氣磅礴,屬於提綱挈領一類的劍道法門,被兩山譽為攻殺第一等,其內容並不如何繁瑣晦澀,通篇也不提劍法如何,隻說劍氣。

由氣疊勢,轉而論術,以術入意,直指煌煌劍道。

陳長安心中思量,小心推衍的同時,體內靈力氣機節節拔升。

有著李道衍坐鎮學宮,那恐怖神識並未出現在此,陳長安得了契機,如此不眠不休,吞噬靈力近乎半月光景。

他以凡夫俗子的身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吞噬靈力,進入了近乎真君境界的辟穀神遊狀態,委實古怪絕倫。

便是暗中觀察的李道衍也有些琢磨不透。

他這一脈,對竊靈並不陌生,早些年師祖冇死的時候,他也見過,可遠冇有陳長安這般詭譎玄妙。

到了最後,他刻畫在九樓的四枚符篆通通消散,樓內天地靈力被抽取一空,再也無以為繼時,入定半月的陳長安終於醒轉過來。

不僅毫無半點疲態,甚而神氣完備,體內靈力渾厚,周身三百處竅穴儘數填滿,已穩穩站在世間九品境最頂尖的層次。

要不是樓內靈力被吞噬乾淨,陳長安又出不去,他有自信,便是剩下的竅穴,要不了幾日,也能一一點亮。

陳長安到底有著不可對人說的野望,想多積攢點本錢,否則完全可以勾連竅穴,形成周天,瞬間達到八品通幽境。

當初大紅衣從二十樓一層層退下,便是這個道理。

入定這麼長時間,好處不小,體內禍端也漸顯。

半枚符篆在天地靈力不斷蘊養之下,陳長安已經能隱隱感應到,虛空中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機牽引,有幾次甚至能看見符篆內半睜半合的黃金眸子。

威嚴玄奧,帶著森冷殺機。

修行一十五日,不斷吞噬天地靈力,夜以繼日,填滿三百處竅穴,看似神速,可絕大部分靈力都吞入了符篆口內。

這尊饕餮胃口之大,實在出人意料,到了後來,吞食之快更是令陳長安頭痛,倘若不是他拚命壓製,隻怕後麵自己一絲靈力都分不到。

這就極為可怖了。

雖說暫時與符篆達成某種微妙的平衡,可一旦無法竊取靈力,積攢靈力又滿足不了對方,說不得最後就會被反噬,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以目前符篆的吞噬速度來看,陳長安覺著,那一天,隻怕不遠了。

果然是福禍相依,自己一步也退不得啊。

修行多日的陳長安回過神來,伸了伸僵直的身子,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出通體舒泰。

便在暢快淋漓時,驀然發覺身側不遠處,離州大紅衣正靜靜地看著他,也不知來了多久。

大紅衣不談錢時,便如仕女雍容,說話間都帶著股清冷疏離感,“再有半月,就得動身去京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練劍?”

陳長安吞噬靈力期間,早就對太平劍經滾瓜爛熟。不過終究隻是紙上談兵,到底如何,還要試一試才能得知。

他極善於察言觀色,自然能看出紅衣的淡漠,要是以往,他或許還會刻意親近,討好陳太平兩句。

那晚李道衍說需得大氣些,他便不再有意藏拙,此刻也一改常態,輕聲笑道:“我已儘得劍經真意了。”

“哦。”陳太平眸光不動。

在陳長安眸眼驟縮的同時,大紅衣並起兩根劍指。

虛空之中,一柄飛劍驀然浮出。

劍意森然。

也不停留,飛劍勢若奔雷,直指大言不慚的陳長安。

早見識過她的劍道手段,當初體內還殘留著磨人的劍意。陳長安後來細細推敲,必定是大紅衣故意留下的,雖說賺了不少銀子,但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認輸,她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也不快意。

女子的小心思便是如此。

陳長安冇有傻到會硬抗這一擊,身子一退再退,雙手拈動數下,眸中金光一凝,緊緊盯著空中飛劍走勢,期望能夠躲過這飛來橫禍的一劍。

能夠窺破一切虛妄的見靈真經之下,果然能瞧出些門道。

無數的劍勢路線,一一顯現。

陳長安不斷避閃,左右騰挪,險之又險地避開數次攻擊。

大紅衣輕輕咦了一聲,飛劍在空中驀然止住,旋即平平無奇的劍身吐出一丈淩厲的劍芒。

一旦碰著,便非死即傷。

“接我這劍試試。”

陳長安識得厲害,根本就不會不知死活地去硬接,打不過就逃,反正她是七品築蘊境巔峰,又是那位城主的嫡傳,並不丟人。

陳長安安慰自己,作勢要逃。

可惜,身子還未動彈,那柄飛劍便呼嘯而來,快如疾電,瞬息便至。

饒是他能看清飛劍軌跡,在巨大差距麵前,也根本無法逃開。

還不待飛劍靠近,僅劍身包裹著的淩厲的劍芒,就迫得陳長安一撤再撤。

轟!

陳長安隻來得及凝出一層冰盾擋在胸口,稍稍擋了一下,隨即整個身子便被劍芒擊中,巨大的衝擊力將狠狠砸向身後的木牆之上。

整座顧南樓好似微微晃動了一下。

底下守經老道睜了睜眼,繼而又緩緩閉上。

顧南樓,如山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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