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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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話劇的道具準備上,宛青也是下了苦功的。

室內的場景,她們準備了桌椅、木床和一扇單獨的立門,所有演員都要從這扇門進出,使房屋的場景更具真實感。

室外的場景比如樹林,雖然不能直接把樹搬到台上,但宛青準備了幾塊大木板作為背景板,木板上糊著紙,紙上畫著茂盛的大樹,讓人更有代入感。

背景畫是宛青親自繪製的,作為遠近馳名的花魁,琴棋書畫對她來說就是基本功,即便達不到多麼高深的水準,至少遠勝普通人。

再看台上——王生主動找那女子搭訕,見女子膚白貌美,不禁生了愛憐之心。

扮演女二號,也就是女鬼的演員是專業的戲曲伶人,具有豐富的舞台經驗,將她與王生初見時裝出的楚楚可憐表現得淋漓儘致。

女子麵露悲傷之色,我見猶憐地說道:“我本是城中良家女子,奈何我父親貪圖錢財,把我賣給一個財主做妾。他的正室很凶惡,天天打罵我,我實在受不了了,這才趁機偷跑出來,準備浪跡天涯。”

王生於心不忍,同時也是對女子的美貌動了心,當即說道:“我家就離著不遠,你若不嫌委屈,便到我家去住吧。”

就這樣,王生將女子帶回家中,藏在內院裡,每日與那女子同吃同睡。這個地方少不了帶有一些色情元素,引得人想入非非。

但是馬賽克場麵是不可能真演出來的,就算古代再開放,連妓院、三妻四妾都是合法的,也絕不允許當眾進行有傷風化的行為。這種事情關起門做可以,大庭廣眾下堅決不行。

當王生和女子相擁倒在床上的時候,幕布很合時宜地落下,同時台上開始轉場。這惹得台下觀眾發出不滿的歎息聲,遺憾不能一飽眼福。

下一幕,王生妻子從孃家探親回來,他見事情瞞不住,纔將此事告知妻子。

至此,由秀兒扮演的陳氏正式登場。

陳氏的第一段情節是勸丈夫將女子打發走,她倒不是出於嫉妒,就算丈夫要納妾她也無話可說。她隻是擔心女子是從富貴人家逃出來的妾室,一旦被人家知道了,肯定吃罪不起,搞不好要吃官司。但王生此時又怎麼聽得進去呢?他早就鬼迷心竅了。

秀兒這段表演漸入佳境,大段的台詞一氣嗬成,逐漸克服了緊張感。就連嬸嬸都忍不住誇讚,冇想到這個整天都能見到、看起來傻乎乎的小丫頭,演得比男主角還好。

隨後劇情就進入了**階段。王生上街偶遇道士,道士的一番話引起了王生的懷疑,回家後發現女子大白天緊閉房門,便躡手躡腳地走到窗戶前,用手指將窗紙捅了個小洞,正好看見屋內一個青麵獠牙的女鬼,正在對著鏡子畫皮。

因為冇有攝像機,畫皮的鏡頭無法推特寫,宛青設計了一個很巧妙的方式:女鬼的演員麵向一麵巨大的銅鏡,背對觀眾坐著,她的可怖妝容完全通過鏡麵的反射展現給大家。當她繪製好人皮貼在臉上之後,轉身正對觀眾,又變回妙齡女郎的模樣。

與此同時,後台響起了瘮人的背景音樂,這都是提前設計好的,頓時讓現場氣氛變得更加恐怖,就連陳容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已經弱化了恐怖元素,但突然出現的鬼臉,還是讓不少觀眾發出驚呼。陳容甚至聽見了隔壁漢王府包廂傳來三道不同的叫聲……

台上的王生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他再次找到之前的道士,從他那裡求來了一根拂塵。但女鬼的道行太高,拂塵也攔她不住,她直接當著眾人的麵將王生開膛破肚,一口吞下了王生的心臟。這是本劇唯二的恐怖畫麵。

再次轉場,天亮後,陳氏遣王生的弟弟王二去將道士尋回來。道士進院以後,覺察到女鬼並未走遠,一問得知早上有個老太太想來家裡當個雜工,但家裡剛出事,便拒絕了她,不過那老太太到現在還冇走。

道士知道那老太婆就是女鬼變的,接下來是一段降妖除魔的戲,雖然演得有些假,但結合各種音效和製造的煙霧,總算把觀眾唬住了。

女鬼被降服後,陳氏苦求道士救活自己的丈夫,但道士說自己冇這個本事,推薦她去集市上找一個瘋乞丐,說他其實是一位高人。

話劇進入最後一幕。陳氏找到瘋乞丐後,受到他的一番羞辱,又被逼吞下他的濃痰。但瘋乞丐突然就不見了,陳氏頓感絕望。

宛青就在這客串了一名集市裡的圍觀群眾。

回到家中的陳氏越想越羞憤,在收拾丈夫屍首的時候忽然感到一陣噁心,將濃痰吐入丈夫的胸腔,化作一顆人心。

最終的畫麵定格在夫妻倆喜極而泣,緊緊相擁在一起。

幕布再次被拉上,隨後所有演員和主創走到台前鞠躬致謝,心情忐忑地等待著觀眾的迴應。話劇的首演,看客們到底買不買賬,他們心裡也在犯嘀咕。

事實證明,這些擔憂完全是多慮了。短暫的沉默過後,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同時打賞的銅錢像下雨一樣,從觀眾席上不要命地扔了上來。

場務人員連忙拿起一個銅盆,四處去接銅錢。其他演員也是一樣,紛紛跑到各處撿起碎銀。

那扮演女鬼的演員,最後一幕是被道士打得現出原形,然後被殺死,因此臉上的妝容還冇來得及卸,烏嘴獠牙格外瘮人。她跳下台後,將前台貴賓席的觀眾嚇得四散而逃……

“嗚……小姐,砸死我了……”秀兒捂著頭上被銅錢砸出的鼓包,委屈巴巴地走到宛青身邊。

宛青笑眯眯地幫她揉了揉,其實她自己也被砸到了額角,但是這點小傷跟排練時的辛苦相比又算什麼呢?這是她第一次作為導演編排一部話劇,前前後後操持了半個月,從觀眾的反響來看,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冇有麥克風和擴音器,勾欄的場地不宜過大,所以每次隻能容納一百人左右。這首演順利打響,今後還會有第二場、第三場……下次編排新劇,又能演好多好多場,她彷彿看見了一棵永無止境的搖錢樹。

更令她感慨的是,陳郎每次隨便提出一個想法都能大獲成功,他的腦袋究竟是什麼做的呀?

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如意郎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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