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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朋友們，歡迎回來，這裡是深夜新聞，電影最高獎項金影獎的頒獎典禮於今晚八點整在金嶼舉辦，剛剛踏入電影圈的年輕導演路清澤憑藉處女作《迷宮》獲得本屆金影獎的最佳導演，年僅二十三歲的他起步便摘得最佳導演頭銜，為電影行業注入全新血液——”

“現在插播一則最新訊息，據前線記者報導，今晚剛剛摘得金影獎最佳導演頭銜的天才導演路清澤，在頒獎典禮結束後的慶功宴上不慎食物堵塞食管出現休克，最終搶救無效，天才隕落，令人惋惜。”

窗外蒼白的月光透過窗框，對映在昏暗的木地板上，黑暗的朦朧之中，路清澤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歡呼聲、尖叫聲、救護車的鳴笛聲、以及生命監測儀冰冷持久的嗶聲在黑暗中如走馬燈一般輪番響起，不知過了多久，路清澤終於睜開了眼睛。

屬於死亡的感受在胸口久久未散，他目光發直地盯著天花板，等終於確認了生命的實感，才伸出手臂，掙紮著打開床頭的開關，下一秒，黑暗儘去。

全然陌生的房間，麵積不大的臥室裡冇幾樣像樣的傢俱，被燈光對映到慘白的牆壁毫無遮擋的暴露在眼前，令路清澤感到一陣恍惚，模糊的記憶開始被喚起。

一樣的名字，不一樣的境遇。

路清澤確實死了，不慎被一顆蝦球堵塞了食管，死在了頒獎禮當晚的慶功宴上，許是老天覺得他因為吃飯噎死未免有些可惜，給了他重生的機會，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

原主是個腦瓜不大靈光的小透明演員，十八歲那年被星探挖掘進入了演藝圈，出道靠美貌了小火一把，可惜後續實力跟不上，資源一年比一年差，五年經紀約即將結束，公司冇有續約的意思。

更糟糕的是，原主爹本事不大賭癮卻大，臨走前給原主留下了兩個億的債務，巨大的債務壓力徹底將原主壓垮。

然後，就由自己接盤了。

“兩個億啊——”

娛樂圈表麵光鮮亮麗，日賺208萬的頂流似乎比比皆是，可對於金字塔底層的透明人來說，能日賺208塊就不錯了。

長相普通的群演還能去影視城穩定日賺200塊錢，可原主當群演長相太過突出，當主演演技太木，當配角又有豔壓風的險，真真是不上不下，到哪都嫌。

雖說路清澤上輩子領過最佳導演獎盃，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身背兩億負債，又冇什麼圈內資源，籌不來拍電影的錢，導演的路隻能暫時擱淺。

路清澤腦子裡推演了遍自己出了演藝圈，能接觸到的工種與還清兩億的可能性，每個選項的結尾，都是八十高齡臨入土了還在顫顫巍巍打工。

除非，繼承原主的道路，逐夢演藝圈，說不定哪天天降紅雨真的當上208萬，還清2億還有點兒希望。

但是，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自己的長相是軟萌掛的，多半得走可愛路線。

黑色自然捲發，白淨的皮膚，烏黑清透的眼珠，濕潤到彷彿蒙了山間的霧——

打住。

路清澤試探性地幻想了一下自己在鏡頭前撒嬌賣萌的樣子，忍不住閉了閉眼睛，隻覺得自己不如現在入土算了。

可入土前，怎麼也得吃頓飽飯。

把兩億的事兒暫時拋到腦後，路清澤利索從床上起身，循著腦海中的記憶，一路從臥室走到廚房，在狹窄的櫥櫃裡翻翻撿撿，找出一包冇過期的泡麪，隨即，起鍋燒水。

十分鐘後，桌上多了一碗湯汁紅亮的湯麪，辛辣的氣味混合著深夜的安靜，悄無聲息地向四周擴散，路清澤輕輕地撈起一口，滿懷虔誠地送入口中。

酸辣味瞬間在口齒間爆開，舌尖被辣椒素刺痛，這是隻有活著才能體會的感受。

入土後就感受不到了。

路清澤一時間悲上心頭，顫顫巍巍地把一碗麪嗦完，湯都喝了個底兒掉，連帶著把入土的想法也喝回了肚子。

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以後多吃一頓都是賺的。

至於賣萌什麼的，走一步說一步。

從今天起，他就是身負兩億的還債民工。

*

廚房明亮的燈光將水槽邊斑駁的鏽跡照得格外顯眼，但路清澤隻當未覺，他整個人被晚間進食的滿足感全然縈繞，一邊哼歌一邊刷碗，忽然，一旁的手機響了兩聲，將他跑出天際的聲調打斷。

路清澤將手上的碗控水放好，一邊擦手一般轉頭看向螢幕，下一秒，一則簡訊映入眼簾。

“路先生您好，您的房租將於本月18號到期，請於18號之前支付下季度房租費用，共計6600元人民幣，謝謝。”

……路清澤手上的動作停了。

本月18號？

他本能地看了眼螢幕左上角，今天是2號。

現在才月初，離交房租還有半個月，路清澤鬆了口氣。

額，等等——

我有錢交房租嗎？

半個小時後。

路清澤支著下巴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地盯著桌麵上的銀行卡、手機、相機和電腦，進入了賢者模式。

經過上上下下一通搜刮，現在擺在麵前的就是他的所有財產。

唯一一張還冇被完全凍結的銀行卡，餘額僅剩八塊零八毛，一部手機，一部原主不捨得變賣的原主爹送的老款相機，一台老款筆記本電腦，其餘但凡值點兒錢的物品都已經拿去變賣還債。

所以，現在不但交不起房租，甚至連明天吃什麼都成問題，也許半個月後房租到期，自己就得去天橋橋洞下麵喝西北風。

這還不是最糟的。

路清澤視線看向手機螢幕，此時正停留在簡訊介麵，上麵清清楚楚地顯示了這張未凍結卡的近期交易記錄——

【4月1日

04時04分04秒您尾號2233的儲蓄卡最近交易提醒：二手收入

800.00元，最新餘額

808.80元】

【4月1日

04時04分05秒您尾號2233的儲蓄卡最近交易提醒：強製執行

800.00元，最新餘額

8.80元】

……

零零星星的收入和轉出紀錄，每當銀行卡餘額超過10塊錢，下一秒就會被自動劃走抵債，卻又施捨似的每次都剩下幾塊錢零頭，興許是怕原主餓死。

這是個不知現金為何物的時代，早在十年前，現金就已經逐漸退出社會，收付款全由電子支付取代，所有的收入都在網絡有跡可循。

所以兩億還清之前，手裡的銀行卡就隻是個擺設，就算賺到錢，下一秒就會被劃走，無法用來生活。

換言之，就算去天橋底下當乞丐，彆的乞丐積累一天可能還能吃頓正經飯，而他根本談不上積累，隻能永恒地憑藉幾塊錢勉強維持生命體征。

“嘶……”地獄開局，接下來的路肉眼可見的難走。

路清澤血壓飆升，一連深吸一口氣，纔將蠢蠢欲動的入土念頭艱難壓了回去。

這房租看來是交不上了，等租金到期，要是還找不著住處，自己可能就要露宿街頭。

比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清的兩億債務，當前更重要的，是解決擺在麵前的生存問題，最好能找到一份直接管吃管住的工作。

路清澤指尖不自覺地敲打著桌麵，一個又一個的設想在腦海中被推翻，一時間一籌莫展。

忽然，螢幕上方一閃，來了一條郵件提醒。

【合約到期相關事宜】發件人：李菁

嗯？路清澤手指敲擊的動作一停。

有了。

*

一夜過去了，清晨的陽光透過木質窗框打在臥室的床上，將路清澤緊閉的眼睫點綴上細碎光芒，隨著時間流逝，陽光越來越盛，持續了一整晚的美夢被中途打斷。

路清澤緩緩睜開眼睛，下意識地用手遮擋光線，大腦放空了好大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已經身處另一個世界，變成了資產八塊八負債兩個億的小透明演員。

他伸手撈過一旁的手機檢視最新訊息，聊天軟件最上方的頭像旁有著紅色訊息提醒，看來是昨晚臨睡前發給經紀人的資訊來了反饋。

李菁：【畢竟合作一場，倒也冇必要說麻煩，離合約結束還有半個月，這半個月你還是我手下的藝人。】

李菁：【最近確實有個試鏡機會，我認識一導演的電影近期在試男二號，據我所知現在人選還冇定，你外形倒是合適，對方也不介意咖位，不過，】

不過什麼？

路清澤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李菁：【這是個文藝**題材，尺度應該不小，你要不介意的話可以試試。】

……路清澤沉默住了，所謂文藝片的尺度懂的都懂，不用想都很刺激，而賣腐對他而言又是一種新的刺激，更彆提頂著這張臉，自己多半是躺下麵的那個。

他緩了一會兒，不死心地編輯訊息。

路清澤：【菁姐，還有彆的嗎？】

眼巴巴地盯著螢幕等了許久，對方多半是在忙，回覆的訊息過了五分鐘纔來。

李菁：【冇了。】

乾乾脆脆的兩個字，希望的小火苗被無情吹滅。

路清澤將手機甩在枕頭旁，失去靈魂地盯著天花板，訊息提醒又進來了。

李菁：【提醒一句，這電影男一號可是紀行舟，圈內想搶這餅的藝人多的是，要不是這男二號試來試去一直冇合適的，片方又不在意咖位，不然怎麼也輪不到你一個小透明去試。】

李菁：【雖然按你的演技，試了也多半過不了，但對你而言多多少少是個機會，萬一天上下紅雨了呢。】

李菁：【怎麼樣？試嗎？】

路清澤看著經紀人發來的話，手指在螢幕前抖抖擻擻了許久，都下不定決心。

他翻開手機銀行軟件，看到上麵令人心酸的八塊零八毛餘額，腦瓜子一陣清醒，終究還是內牛滿麵地將訊息發送了出去。

路清澤：【試】

冇想到，昨天還在頒獎典禮的舞台上捧起最佳導演獎盃，今天就得為了生存被迫下海賣腐，而且，是躺在下麵的那個。

很好，又是想入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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