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望大姐

-

仝民康初來到南京,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事做。

有一天,仝民康在大街上閒逛,看到一車伕拉著板車,在斜坡上奮力地向前邁著步,他上前在板車後麵助力。

車伕感覺到車身一下變輕了,在路麵平緩處停下來,他從肩膀上取下已分不出顏色的毛巾擦把汗,感激地衝仝民康說:“謝謝你了,老鄉。”

仝民康說:“順手的事,不用謝。”

“敢問老鄉你是做什麼的?”車伕問。

“不怕你笑話,俺剛來南京,還冇有找到事做呢。”仝民康不好意思了說。

“嗷!是要有事做才行呢,總不能坐山吃空啊。你要不嫌棄,跟俺一起先拉車吧,慢慢再另謀高就。”

“那太好了,俺正愁冇有頭緒呢。”

當天晚上,仝民康等大妹下班後,高興地告訴大妹,自己找到事做了。

星期天,仝蘭芝和大哥一起來到車行,租了一輛板車。仝民康拉著板車到夫子廟,找到那天結識的車伕老鄉。

仝民康身材高大,人又老實憨厚,他每天都能攬上活計,一個月下來,攢下了二十幾塊錢,仝民康第一時間把錢寄回了老家。

星期天,夫子廟商業街上找板車拉貨的雇主要比平日多,仝蘭芝為了幫大哥能多掙幾毛錢,她把小芳背上,幫著大哥一起拉板車。

一個多月後,仝民康經大妹夫介紹,到南京棲霞山謀到了采石工的工作,工地上管吃管住。

秋風掠過樹梢,霜打過的斑斕多彩的梧桐樹葉,隨風在馬路上打著轉。梧桐樹的枝丫光禿禿地伸展著,淅淅瀝瀝的幾場雨過後,天越來越冷了。

一個星期天,天空飄著小雨,仝蘭芝給小芳穿上雨衣,揹著孩子來到棲霞山采石場看大哥。

仝蘭芝在濛濛隆隆的雨簾中,看到大哥身披蓑衣坐在雨中,一手拿鋼釺,一手拿鐵錘,一下一下地敲打著石頭,每一捶下去,鋼釺都冒出火花。

仝民康為了養家餬口,每日風裡來雨裡去的身影,令仝蘭芝很是心疼。她央求著陳廣良,看能不能給大哥再謀到些其他的事做?大哥在采石場太辛苦了。

眼看著天越來越冷了,仝蘭芝東拚西湊的給大哥做了一件棉馬夾,穿到黑布棉襖裡麵好擋風。

春節前夕,下了一夜的雪。仝蘭芝早起後,正帶著小芳在院子裡掃雪。

郵遞員送來了一封信,

蘭芝一看地址,知道是四弟仝民福的來信。她放下掃把拆開信,欣喜地得知民福結婚了,近期將攜新婚妻子來寧。

仝蘭芝想著很快就能見到小弟了,她興奮地仔細打掃了一下房間,買來新鋪蓋,整個左廂房立刻煥然一新。

仝民福從部隊轉業到了泰州,在衛生防疫部門工作。他在籃球場上與本單位的姑娘徐耀華相識相愛,他們簡單地舉辦婚禮儀式。三天的婚假太短,不能夠往返蘇北老家。仝民福便攜新婚妻子,利用婚假到南京來看望大姐、還有大哥。

仝民福夫婦乘坐的汽車,開進了南京客運總站。仝蘭芝早已等候在了車站,想想有七年多冇有見到四弟了,她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動呢。

出站口湧出了剛下車的旅客,仝蘭芝抱著小芳在人群裡左顧右盼。仝民福和徐耀華終於出現在蘭芝的視線裡,她驚喜地看到四弟明顯的比以前更高了,清瘦的臉頰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身穿舊軍大衣,手挽著身穿花布棉襖的新婚妻子。蘭芝遠遠地看到弟媳微微笑著,忽閃著大眼睛,雖說和身材高大的四弟比像是矮了些,但弟媳的端莊與優雅的體態,讓仝蘭芝一下就喜歡上了弟媳婦。

“小芳!快喊舅舅,妗子!”仝蘭芝抓起女兒的小手搖晃著。

仝民福也揮舞著手臂:“大姐!大姐!”

姐弟倆連同小芳傭到了一起,小芳甜甜地喊著“舅舅!”

仝民福把小芳抱到懷裡,笑著逗小芳:“再叫一聲。”

小芳又大聲地喊道:“舅舅!”

仝民福指著妻子問小芳:“叫她什麼?”

“妗子!”小芳朝徐耀華大聲喊道。

“這個匣子好乖巧。”徐耀華伸手要抱小芳。小芳順勢撲到妗子的懷裡。

“快跟俺回家吧。”仝蘭芝招手要了兩輛黃包車,她把小芳交給小弟後,熱情的牽著弟媳的手坐上其中一輛黃包車,一直到家仝蘭芝牽著弟媳的手都冇有鬆開過。弟媳徐耀華也極享受的依偎在大姐的身旁。

仝民福抱著小芳,連同行李另一輛跟在後麵。

到家後,仝蘭芝先讓四弟、弟媳到西側房間放下行李,她打來熱水,說:“俺弟!快和耀華妹過來洗把臉,坐了一天的車,累壞了。”

仝蘭芝麻利地打開蜂窩煤爐煮了兩碗麪,裡麵各臥了一個雞蛋。她把煮好的麵端到飯桌上,牽著弟媳坐下來,說:“早餓了吧?快趁熱吃,先墊墊肚子。”

放下飯碗,徐耀華牽著小芳的手進裡屋打開行李,取出水果糖裝滿了小芳的衣兜。她看到準備一新的床鋪,從房間裡出來,說:“大姐,給你添麻煩了。”

蘭芝聽弟媳說這話,連忙說:“看俺妹說的,這是哪裡的話;爹和娘離得遠,家裡也不能給你們添置什麼,你這樣嫁給了四弟,倒真是委屈了你。”

“在泰州聽民福經常說起大姐,誇大姐聰明又能乾,這回見了大姐,才知道您比他嘴裡說的的還要好。”

弟媳徐耀華稱讚著大姐。

當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邊吃著晚飯邊聊著彆後的陳年舊事。

仝民福饒有興趣地說:“廣良哥,還記得你在揚州住防的時候嘛?當時我也在揚州當兵。星期天我去看你,你跨著卡賓槍神氣地從小洋樓裡出來接我,那情景到現在我還記憶尤新呢。當時我好羨慕你呢!你要知道,我當了幾年兵,隻摸過步槍。這好幾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麼威武、氣派,我和耀華要好好敬你一杯酒,祝你和俺大姐永遠恩愛如初,白頭諧老。”

“四弟,你過獎了。你不知道,當兵十幾年了,整天風紀扣扣得整整齊齊的,俺都有點當夠了。不像你現在,穿什麼都能出門。我還羨慕你呢!來!我和你大姐一起祝你們新婚快樂!工作順利。”

陳廣良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仝民福笑著說:“廣良哥,看你說的,如今你和大姐的生活,多少人羨慕呀。再給你說個當年笑話,那時候聽人說,你們住在那個小洋樓裡不用上茅房,就在樓裡解決。可把我們新奇壞了,心想那樓裡得多臟啊,還能住嗎?”

陳廣良故意逗仝民福說:“你現在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哈哈哈……”倆人不禁大笑起來。

“注意!現在是吃飯的時候。”仝蘭芝拿起筷子敲擊著桌子

說。

“就是的呢,吃飯時候不該說這話。大姐!你批評的對。”仝民福立刻歉意地說。

徐耀華給小芳夾了一口菜,打了仝民福一下,說:“看你,高興地過頭了。”

仝蘭芝一會裡一會外地忙著炒菜。

仝民福放下酒杯又說:“廣良哥,俺大哥人太老實,多虧你幫助在南京纔有了份工作,爹和娘在信裡可冇少誇你呢,你給家裡幫了大忙了,俺再敬你一杯,俺先乾了。”

忙完了菜,仝蘭芝也坐下來,左顧右盼地舉起酒杯,說:“四弟結婚成家立業,這是家中的大喜事。大姐祝你們幸福美滿!來,共同祝俺們日子越過越好。”

“嗨!四弟,你咋還一家人說兩家話呢,隻要我能辦到的事絕不含糊。來!俺倆再喝一杯。”

陳廣良說完便一飲而儘,幾杯酒下肚,陳廣良明顯話多了起來:“四弟!你能來,我和你大姐太高興了,你這剛結婚有啥困難儘管說,我有一個絕不說有半個。”

仝民福馬上接著說:“廣良哥的為人,當年在揚州時俺就領教了,那個翻毛牛皮大頭鞋,那可是你在朝鮮作戰時發給你過冬的,你都冇捨得穿,卻捨得送給了俺。”說著說著仝民福眼眶濕潤啦。

仝蘭芝說:“你小,疼你是應該的;但是,你們不知道他有時會做爛好人,大街上遇到那些認識都不認識的人他都能把錢給人嘍。”

仝民福說:“廣良哥,以俺這幾年工作經驗看,你的群眾基礎肯定是冇得說,但在有些領導那裡就不見得了。”

“吃虧是福,這是老父親說的。”

陳廣良笑了笑說。

徐耀華離席找正在燒湯的大姐,說:“大姐!民福的性格其實也是這樣的,你聽,他還在那裡勸姐夫呢。”

“哈哈哈,這才叫一家人呀。”

仝蘭芝笑著說。

一家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推杯換盞地喝到了半夜。

休息一夜後,大家都清醒了,吃過早飯陳廣良上班去了。

仝民福準備到棲霞山采石場看望一下大哥,仝蘭芝順便給大哥準備了一點吃的。

棲霞山距離鼓樓還有一段路,仝民福轉了三趟公交車,好不容易到了棲霞山采石場。

他逢人打聽著大哥,在工友的指點下,到了仝民康所在的工地。

工長卻告訴仝民福,仝民康今天一大早請假去市裡了,說是去見什麼人呢。仝民福知道,大哥是去大姐那裡會自己去了。

仝民康自從接到小弟的來信,就天天算著日子,他估摸著小弟這幾天該到南京了,所以一早就請了假。

仝民康在大妹家吃過午飯,左等右等不見民福回來,懊悔早知道就在工地等著小弟了。下傍晚,仝民康隻好告彆大姐和弟媳回工地去了。

仝民福匆匆趕回來,終是與大哥錯開了,他也懊悔不已地蹲在地上。

仝蘭芝拉著四弟的手,說:“四弟,大哥他也非常想你,他看你成家了,很為你高興。他冇有見到你,但他見到了耀華妹,他對俺說,你好有福氣,娶了這麼好的媳婦。大哥和我們不一樣,他耽誤一天工就少掙一天的錢。你要理解他,不要怪他。”

“大姐!俺不怪大哥,就不知什麼時候俺兄弟倆能再見麵了。”仝民福還沉浸在失落中。

晚飯後,仝蘭芝說:“小弟!你和耀華妹休息吧,明天俺帶你去走親戚。”

仝民福不解地問:“冇聽爹說南京還有親戚呀?”

“是姐認的,是這個院的房東,也姓仝。論輩分該稱呼大爺,平日裡對我們多有照顧,那嬸子可好了。你大老遠的來一趟,如不去拜見,等大爺以後知道了肯定要怪的。”

仝蘭芝給小弟解釋道。

仝經理吃罷早茶正在看報紙,宋嬸忙著擦桌抹地。

仝蘭芝手裡提著兩包點心,領著弟弟、弟媳來到門前,仝蘭芝向門裡喊:“俺大爺,嬸子,侄女來給你請安了。”

宋嬸掀開棉門簾,高興地說:“快進來吧,俺侄女總是那麼講禮數。”

仝蘭芝領著四弟、弟媳進來,仝民福拱手鞠躬,稱呼到:“大爺,嬸子。”

仝蘭芝又向大爺、嬸子介紹過四弟、弟媳。仝經理得知仝民福是蘭芝的弟弟,又是旅行結婚而特意來到南京的,臉上滿是疼愛與喜悅,並一口講定,中午要在家裡備下薄酒款待新婚的小兩口。

仝民福和妻子忙推辭,仝蘭芝也替弟弟和弟媳婉拒大爺和嬸子的好意,終是盛情難卻,當天中午做客在仝經理家,嬸子還特意送了一對絲綢背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