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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冬灌過的土地冰雪融化。

關祥飛開著拖拉機，維吾爾小夥依明坐在師傅旁邊，拖拉機機頭後麵拉著五支犁華的犁，在田野裡奔馳著。

拖拉機駛過，地麵翻滾出黝黑的土壤，散發著泥土獨有的芳香。

三百多畝小麥地，關祥帶著徒弟使隻用了兩天時間便翻耕完畢。

關祥飛一家到來後，臨時居住在隊部西側的一間空置房裡。不論是老社員還是新社員，都以自己的方式，向關祥飛一家送來了關心。

有送麥草的鋪到炕上的毯子底下，有送土塊用來好支灶的，有送饢餅的好充饑的，還有送棉花杆子，黃柴當柴燒的。

繞子隊長得知關師傅也是退伍軍人，更是關愛有加。他讓倉庫保管員，按大人孩子的定量把口糧扛到了關祥飛的臨時家門口。

鄉親們送上的關愛，讓曾經受儘白眼劉老師感動地抱著仝蘭芝哭得稀裡嘩啦。仝蘭芝無聲地摟著劉老師，讓她儘情地釋放著心中的委屈。

“蘭芝！你和廣良可是救了我們全家了，俺感到今天活得纔像個人。”劉老師哭著說。

仝蘭芝說：“這裡的自然環境雖比不上老家，但這裡的老鄉都很純樸。俺和廣良設法把你們一家子弄來，就是要讓你過得好一點。到了這裡，你冇有嫌棄這裡的荒涼，你能有這樣的感受俺覺得值了。一會讓廣良來給你支了燒炕的爐子，這裡晝夜溫差很大。晚上會很冷的。明天早上我帶著孩子們去學校報名。”

仝蘭芝發現劉老師早已冇有了當年的鋒芒，誰和她說話她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劉老師的變化，讓仝蘭芝好心痛。

“劉老師！你今天下車來小王坎村的路上注意到西域的美景了嗎？”

“俺一下車，一眼看到天際相連的地平線，俺心裡瞬間就舒服多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俺的煩惱和委屈都隨之拋到天上去了。不過一看到你俺還是忍不住哭了。”

傍晚收工後，陳廣良幫著關祥飛用土塊在屋裡炕前支了個土灶台，架上鍋點著柴禾冒了一屋子的煙。

繞子隊長從隊部急忙過來，他提著半桶水順著隊部旁邊的梯子爬到房頂，向煙筒裡倒下那半桶水，他又從身上掏出半張報紙，點著後扔進煙筒裡。

灶裡的煙火，瞬間呼呼地被吸進炕洞裡。

關祥飛和劉老師對從梯子上下來的繞子隊長感激地連連說著：“謝謝隊長！謝謝隊長！”

繞子隊長不屑地說：“咦！為什麼要謝謝呢？你們全家從口裡來支援邊疆的建設，我要感謝你們。”

三個孩子流著鼻涕圍著劉老師說：“媽媽！冷！”

繞子隊長讓孩子們都爬到炕的去，說：“火著起來，炕就熱了。”

繞子隊長看著土塊壘的灶台，對陳廣良說：“你明天帶關師傅到會計那裡預支點錢，到公社門市部買一個鐵皮爐子回來，那個爐子好，房子裡不冷。”

晚上，仝蘭芝等著左鄰右舍都睡下了，她帶著小萌悄悄地來到劉老師屋裡。

關小萌見到媽媽，撲到媽媽懷裡哭起來，關祥飛在一邊也默默地流著淚。

母女相見後，約定好仍保持現狀，繼續做仝媽媽和女兒，因為運動還在繼續著。

仝蘭芝領著小萌回到家剛躺下，就聽有人敲門。陳廣良爬起來打開門，見是拖拉機手依明，陳廣良問有什麼事嗎？

依明坑坑巴巴地比劃著說：“隊長讓我到每家收集兩塊煤塊子，給師傅一家取暖。”

陳廣良一聽二話不說起身下炕往依明拉著的板車上搬了十幾塊煤塊子。

依明又敲響了尤家娃家的門……

田野裡，社員們在翻耕好的土地裡撿拾殘留的棉花杆根子。劉老師跟在大家後麵不帶直腰地撿拾著，筐子裝滿了就學著大家把棉花杆根子倒在地頭。

男同誌牽著馬拉著的爬犁走在後麵平整土地。一眼望去，一幅和諧的田園風光。

春播前的準備工作時間緊，社員們午飯都坐在地頭吃自帶的乾糧。仝蘭芝和劉老師坐在一起，她從布兜裡取出高粱米發糕，遞給劉老師一塊。兩個人正低頭吃著，馬大嫂送來幾根鹹蘿蔔乾，說：“就著鹹菜吃味道美的很，紅衛她媽，你咋不醃點鹹菜唻。”

仝蘭芝說：“去年冬天準備醃的唻，後來帶紅衛去火車站看病一個多月給耽誤了。”

馬大嫂仔細看著劉老師說：“這個關師傅的婆姨一看就是個乾活的好手，不像你剛來時那樣細皮嫩肉的。”

仝蘭芝抓住劉老師粗糙的手說：“劉姐在老家時就比俺能乾。”

土地平整好了，春播開始了。

四匹馬拉著播種機，用了五天的時間便播下了希望的種子。

傍晚，仝蘭芝收工回來，一進院子看見小芳和小萌一人手握一根粗棍子，一手拿著菜刀朝棍子砍著。

嚇的仝蘭芝上前奪下菜刀，大聲地說：“你們兩個放學回來，不去托兒所把弟弟抱回來，拿著刀砍什麼呢？傷著手怎麼辦？”

小芳大聲說：“媽！我做紅纓槍呢。我當上紅小兵小組長了。我要帶著隊裡的紅小兵，每天放學後去地主家附近巡邏呢。”

仝蘭芝生氣了，說：“哪有那麼多壞人？小孩子不好好學習，搗鼓這些乾什麼？”

小芳理直氣壯的說：“媽！我們可是無**的接班人，你可不要替剝削階級說話。”

仝蘭芝被女兒說得愣了一下，說：“小芳，聽媽的，彆跟那些人瞎起鬨，和姐姐去把弟弟接回來。”

小萌扔掉手裡的棍子，說：“媽！我聽話呢。走！小芳妹妹，接弟弟去。”

小芳用央求的眼神望著仝蘭芝說：“媽！其他同學都有紅櫻槍呢，就我和姐姐冇有的話，老師會批評的。”

仝蘭芝想了想說：“那行吧，等會兒爸爸回來給你們倆削一個，你們自己彆弄了，彆傷了手。你去接弟弟，小萌去給羊抓把草、飲點水。”

“媽媽！我要幫你做什麼？”小燕拉著媽媽的手說。

“俺小燕子去給媽媽抱柴禾來燒鍋。”仝蘭芝疼愛地看著小燕說。

外麵傳來孩子的哭聲，仝蘭芝急忙往外走，隻見小芳抱著哭鬨的弟弟回來了。她對媽媽著急地說：“媽媽，弟弟光哭，快給他點吃的吧。”

仝蘭芝一邊做飯一邊說：“小芳！你倒點開水泡點饢給弟弟吃。我這肚子空空蕩蕩哪裡有奶水呀。”

小芳和小萌姐倆一個拿碗，一個拿饢，倒好開水饢立刻鬆軟了。一個人抱著弟弟，一個人用湯匙挑起一勺軟糯的饢塞進紅衛小嘴裡。

陳廣良一回來，小芳就圍上來，嚷嚷著做紅纓槍。陳廣良找來把斧頭和一把小刀，不一會兒兩把紅櫻槍就做好了。

吃過晚飯，院子外的大路上，一群孩子在小芳家門口吵吵著：“陳小芳！陳小萌！你們還小組長呢，還不快點兒出來。”

小芳和小萌撂下碗筷，扛起紅纓槍跑了出去。

仝蘭芝責怪著丈夫：“俺剛從她倆手裡奪下棍子，你倒好，倒給做了兩把紅纓槍。”

“現在學校裡孩子們都興這個，心裡明白就好，也不能做得太顯眼了，隨大溜冇錯。”陳廣良一本正經的說。

仝蘭芝苦笑了一下，說：“你成熟的太晚了，早先你就是個凍地瓜，燒不熟，煮不爛。”

“俺們本來就是愛國愛黨愛**的，緊跟形勢跟跟黨走。你不說俺還忘了，俺還要再做三個紅纓槍，給小萌的弟弟妹妹。”

仝蘭芝收拾好狼藉一片的屋裡，把紅衛放在身旁，點上燈，坐下來縫製一條藍布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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