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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九的頭天晚上，悄悄地下了一夜的雪，小王坎村家家戶戶一大早都在門前掃雪。

這時，陳廣良帶領裝卸隊坐著依明開的拖拉機回來了，小王坎村頓時熱鬨了起來。

孩子們一窩蜂子地圍上來找爸爸。紅衛在人群中發現了爸爸，他跑到爸爸跟前搶走爸爸的提包，他祈盼著能在爸爸的提包裡找出稀罕物。

紅衛扒著爸爸的提包，眼睛一亮，發現了亮晶晶的水果糖，還有餅乾呢。

陳廣良告訴兒子：“拿回家和姐姐一起吃。”

紅衛乖巧地提著爸爸的提包跑在前麵，進門就拿著糖給三個姐姐。

小芳把糖裝進弟弟的衣袋，說：“姐姐現在不吃，留著你過年時再吃。”

小燕跟著也把糖給了弟弟，說：“弟弟你吃吧。你多吃點就不會老生病嚇唬媽媽了。”

小萌正在洗被單，她接過紅衛遞過來的糖，剝去糖紙把糖果放進紅衛的嘴裡，紅衛笑咯咯地提著提包爬到炕上去了。

小芳笑著逗妹妹：“小妹！你也好不了哪去，你經常半夜裡發燒亂喊亂叫，嚇得我都睡不著。”

陳廣良推著一輛自行車推開院子門，把自行車停在窗戶底下。

仝蘭芝放下手裡的活，掀起棉門簾伸頭看了一眼陳廣良，說：“有錢了哈，還騎上自行車了。“

陳廣良愛惜地從自行車坐墊下取出一塊布，擦拭著自行車，嘿嘿笑著說：“買彆人舊的，冇花多少錢。“

“媽媽！媽媽！爸爸都回來了，你什麼時候準備炸油餅子呀？昨天我和姐姐洗衣服回來路過沈叔叔家時，都聞到他們家炸油餅子的香味兒了。家裡的被子，窗簾，能洗的我和姐姐都洗好了。”小燕拉著媽媽的衣襟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媽媽說。

仝蘭芝坐在縫紉機前用手指颳了一下小燕的鼻子，說：“小饞貓！還有兩件衣服彆人等著要呢，媽媽今天趕出來，明天就給你們做好吃的，帶弟弟找小朋友玩兒去。外麵冷，穿好棉衣。”

陳廣良回到家和妻子簡單地聊了幾句，吃了幾口溜在鍋裡的熱饃饃和一碗紅薯稀飯。

“我到隊長家去一趟。”陳廣良說著穿上棉大衣出了門。

“小芳！你忙啥的呢？你和小萌兩個人快活兩盆白麪，彆忘了用麵頭啊，活硬一點。”仝蘭芝衝外間屋大聲地說。

下午，

仝蘭芝終於忙完了針線活，疲勞的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她走到炕頭掀開麵盆一看，麵已發了，發的幾乎要溢位盆來。

仝蘭芝打開爐蓋，她用爐鉤子把死灰扒出來，敲半塊煤塊倒進爐膛，不一會兒爐子裡的火就燃了起來。

她收拾好案板，兌好堿水倒入發好的麵中，使勁兒的揉搓起來。

“大忙人，我來了。”劉光華樂嗬嗬地站在蘭芝的身後。

“劉老師！你都忙好了？”

“差不多了，這條件也冇啥可準備的，不在乎就是白麪饅頭，菜包子，油餅子。你歇一會吧，看你身子重的，彆累的生在年前了。”

仝蘭芝確實感覺累了，她哎呦一聲坐到板凳上，說：“那就累你了，我坐一會。”

劉光華用刀劃開麵一看，麵的剖麵上，還有許多大小不等的氣孔，她說：“這麵還得揉，這兩大盆麵你個快生的人，哪裡揉的動。”

劉光華又用力揉了十來分鐘，一直到麵裡麵都是均勻的小氣孔才停下來。她蓋好麵布，把麵揪成一個一個小劑子，再揉成一個一個光滑的饅頭胚子。

兩個多小時後兩鍋饅頭已蒸好出籠了。

劉光華去掉身上的圍裙，“還有啥要做的？”

仝蘭芝站起來說：“你快回去吧，年底誰家都忙呢。老關今年初幾回來？”

“他現在不是跑俺們公社這條線了嘛，初幾能回來還不知道米。三十，初一到時讓孩子們給他把吃的送到車上。”

“過年時，俺們兩家一定要在一起吃個團圓飯。”

“那是一定的，我先回去了。”

仝蘭芝坐在孩子們身旁，看著孩子們吃白麪饅頭那滿足的模樣，心裡酸酸的，一滴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小燕看了看媽媽，說：“媽媽，你怎麼了？”

仝蘭芝抓起圍裙的一角，在臉上擦了一把，說：“煙燻的！今天的饅頭隨便吃，不限個。”

陳廣良一口氣吃了兩個饅頭，放下手裡的湯碗說：“小芳，去給我熱幾個高粱麵的發糕，這白麪饅頭怎麼吃都吃不飽。”

其實，陳廣良是捨不得吃了，他要留給孩子們慢慢地多吃幾天。他看看仝蘭芝靜靜地坐在那裡並冇有動筷子，又說：“你怎麼不吃？平時啥不得吃白麪，這要過年了。”說著他拿起一個饅頭放到妻子的手裡。

吱拉一聲，村南頭的馬嫂子推門進來了，她不解的問道：“陳嫂子！今年油餅子、饊子不做了嗎？以前可都是二十九做的呢，我在家早早地等著你來叫我，等不來我可就自己來了。”

仝蘭芝急忙起身給馬嫂子讓座，說：“馬嫂子，我正要叫孩子去請你呢，到中午時我才把衣服縫好，剛好麵也發了，接著就蒸饅頭了。你來坐下吃點吧。”

馬嫂子擺擺手說：“你快吃吧，我看看麵發的好不好。”

“馬嫂子！麵發的可好了！是不是還要做一小碗油酥？”

“對！麵裡放些油酥油餅子好吃。”

“嗷！我去挖一碗麪來。”仝蘭芝說著轉身打開麵袋子，“哎呦！”仝蘭芝一手捂著肚子，舉到半空的碗停了下來。

馬嫂子急忙過來接過麪碗，問：“怎麼了？怎麼了？”

仝蘭芝臉上冒著汗，說：“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你肚子看起來還那麼小，隻有七個多月的樣子呀。”

“醫生給算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

“哎呦，不得了了，快躺下，快躺到炕上。”馬嫂子把仝蘭芝扶到炕上躺下，小芳撂下碗爬到炕上給媽媽蓋好被子，小萌馬上跑了出去。

陳廣良這時也是急的得在炕下團團轉，兩隻滿是老繭的大手不停地搓著。

馬嫂子著急地吩咐陳廣良：“快！你快去公社衛生院找醫生。”

躺到炕上的仝蘭芝舉起一隻手臂說：“不要叫醫生，要花錢的，我自己能行。小芳！你把爐子燒旺點，燒一壺開水。馬嫂子！油饊子先不做了，等會你幫我剪臍帶就行。”

馬嫂子不由分說拉著陳廣良到門外：“彆聽他的，快去叫醫生。”

陳廣良騎上自行車飛快地向公社衛生院衝去。

劉光華正在家裡忙著，聽小萌一喊，手都冇來得及洗就跑了過來。

小燕牽著紅衛害怕地站在一邊，不知道媽媽怎麼了，問姐姐：“大姐！媽媽生病了嗎？”

“媽媽病了？”紅衛站在炕前伸出一雙小手摸摸媽媽的額頭。

馬嫂子懷裡抱著一捆衛生紙走過來，劉光華對小芳說：“小芳！把妹妹弟弟領著找建國哥哥玩去。”

“嗷！可是媽媽怎麼辦！”小芳說。

“去吧！這裡有我們呢。大人有事，你們小孩子在這裡，不方便。”劉光華著急地說。

小芳領著妹妹和弟弟從屋裡出來，站在院子裡也不敢走遠。小萌來了，說：“不能老站在外麵，會凍感冒的。走，找建國玩去。”

媽媽很痛苦的呻吟著，不多會兒，屋裡傳來了嬰兒地啼哭聲。

馬嫂子急切地說：“劉光華！你到馬路上看看，紅衛爸爸回來冇有？再倒盆開水給我。”

劉光華麻利地往外跑。

就在這時，

外間的門被推開了，陳廣良領著一個身穿白大褂揹著藥箱，個子高高的醫生，夾帶著一股寒氣進到裡屋。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那個高個子醫生從屋裡出來，揹著藥箱在陳廣良的護送下走了。

馬嫂子也從裡間出來，長舒了一口氣說：“我的媽呀！人生人太嚇人了。”

劉光華也從裡間出來了，她往爐子上搭上鍋，加兩瓢水，燒開後打了兩個荷包蛋。”

幾個孩子不放心媽媽，一個個都跑了回來，連建國，建設，小香都跟著來了。

孩子們一掀開棉門簾，馬嫂子衝孩子們招手說：“快來看，媽媽給你們生了個小弟弟。”

幾個孩子爭搶著跑到屋裡，驚奇的看到媽媽身邊的繈褓裡抱著一個超級小的小孩兒。小燕的眼睛睜的最大，她說：“小弟弟真醜啊！”

紅衛伸手摸了一下小弟弟，說：“他怎麼不睜眼睛看我們呀？”

小芳畢竟大一點兒，說：“你們小時候跟小弟弟一樣醜，長大了就好看了。”

小燕疑惑地說：“媽媽是怎麼生小弟弟的？”

馬嫂子看著幾個傻乎乎的孩子笑著說：“小弟弟是爸爸乾活時在鐵路邊撿到的，昨天爸爸回來後悄悄地放到你媽媽懷裡，今天媽媽一不小心小弟弟從媽媽懷裡就掉出來了。你們剛纔聽見小弟弟哭了嗎？他摔疼了，所以哭。”

小燕小心的用手摸著小弟弟的小臉，說：“媽媽，你咋那麼不小心啊？”

小燕的話，逗得大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劉光華讓建國把紅衛和小香先帶回家裡去了。

馬嫂子拉著小萌說：“我來揉麪，你去把鍋洗乾淨倒上油。

小萌把前幾天生產隊分的三斤棉籽油端了出來，小心地倒進鍋裡。

劉光華端著兩個荷包蛋送給仝蘭芝吃，問小芳：“家裡有冇有紅糖？”

小芳搖搖頭說：“

冇有看到哪裡有糖。”

馬嫂子大聲說：“冇有的話快到我們家去拿一點兒來。”

小芳急忙出門迎麵遇到爸爸。

“著急到哪裡去？”

“去馬大媽家拿紅糖。”

“不用去了，爸爸從火車站帶回來了。”

小芳回到屋裡從爸爸的提包裡取出紅糖交給劉老師。

劉光華接過紅糖，放了一點在碗裡。她看著臉色蒼白躺在炕上仝蘭芝，心疼地說：“整天不要命地忙，看把身體弄成什麼樣子了。轉過身來我餵你吃的東西。”

仝蘭芝慢慢坐起來，說：“我自己吃吧。”

小燕爬到炕上給媽媽身體四周掖好被子。

仝蘭芝勉強吃了一個荷包蛋，推開不吃了。劉光華大聲說：“不行！就兩個雞蛋還不吃完？”

紅衛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跑回來了，站在炕下伸手說：“我要！我要。”

“小萌！油餅子在油鍋裡要不停地翻一翻，炸得兩麵金黃就行了。”

馬大媽在門外大聲說。

油餅子做好後，馬嫂子帶著劉光華和小芳小萌開始搓饊子了，忙乎了個把小時饊子也全部炸好了。

馬嫂子解下圍裙，拿一塊油餅子坐到仝蘭芝身旁，說：“你才吃了一個荷包蛋，這怎麼行呢，孩子生了後肚子一下子空了，剛好油餅子也炸好了，你趕快再吃點。”

仝蘭芝睜開眼睛說：“馬嫂子！我真的吃不下，我隻想睡一會。”

馬嫂子說：“看你胃口，咋那麼小呢，我生孩子的時候，那個平鍋烙的大餅，我一口氣能吃兩個呢。”

“馬嫂子！怪不得你身體那麼好呢。我們家的老婆一頓飯隻吃一小碗。”陳廣良說。

小燕接過話說：“馬大媽！我媽媽已經好幾個晚上冇有好好睡覺了，昨天一夜都冇有睡呢！還有，我媽媽說她不喜歡吃雞蛋。”

馬嫂子臉色嚴肅地說：“傻孩子！不是媽媽不喜歡吃，那是媽媽捨不得吃。”

“哎！陳廣良，你聽見冇有？你可要好好疼你的老婆呢。一天忙到晚，還捨不得吃。紅衛他媽！你趕快睡吧，睡一覺就有精神了。我回去了，改天來看你。”

馬嫂子說。

仝蘭芝冇有迴應，她已經睡著了。

馬嫂子又問小芳：“還有啥過年的吃食需要我幫忙和你一起做的？”

小芳說：“馬大媽！媽媽說還有包子冇有蒸，不過我會蒸包子呢。謝謝你每年都過來幫我們炸油餅子。”

“馬嫂子，你忙了半天了，回去休息吧。我留下來幫著把包子蒸好。”劉光華對馬嫂子說。

“嗨！這有啥謝的，那我就回去了。我們家的努海也該吃奶了。”馬嫂子說罷轉身走了。

仝蘭芝一覺醒來已是夜裡十二點多了。

“媽媽！你看我和劉老師，還有小萌姐蒸的包子好吃不？快嚐嚐。”小芳興奮地拿著一個包子來到炕前說。

仝蘭芝睡了一覺後，精神明顯好多了。她接過包子吃了兩口，說：“味道挺好的，俺家小芳和小萌都長大了。”

陳廣良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小米稀飯，也從外間進來，說：“趁熱喝一碗小米稀飯。”

年三十一大早，已有人家迫不及待地燃放了鞭炮。仝蘭芝躺在炕上指揮著孩子們做這做那。

她讓小萌把粉條泡上，把胡蘿蔔切成細絲，青蘿蔔多切一點。

她讓小芳把帶魚洗好放鹽、醬油、還有生薑花椒醃起來。

把水缸裡的水挑滿了，大白菜得拿到水渠那裡洗才乾淨。

陳廣良調侃著妻子說：“你生孩子也不閒著，管這管那的。”

“一年到頭孩子們不就盼著這天的嘛，等她們準備差不多了，我起來給他們做。”仝蘭芝懟道。

吃過早飯以後，劉光華笑嘻嘻地提著二斤豬肉，還有大包小包的菜來了。她說：“今年的團圓飯俺當主廚，關祥飛當副廚，蘭芝當技術指導。今年俺們兩家聚餐就在今天。”

陳廣良一聽關祥飛回來了，立刻來了精神，說：“我找他去。”

劉光華喊住陳廣良說：“你們對子還冇有寫呢，剛好去俺家裡寫吧。”

快中午時，陳廣良拿著對聯，關祥飛端著漿糊回來了。

關祥飛先在門口和仝蘭芝打了招呼，從劉光華身上摘下圍裙，說：“年夜飯交給我了，你們都去玩吧。”

天還冇有黑，關祥飛就做好了年夜飯：有伴三絲，紅燒帶魚，乾辣子炒豬肉，土豆燒牛肉(隊裡過年宰了頭牛，一家分了三斤)，粉條燉白菜，燒蘿蔔丸子，黃花菜木耳炒雞蛋，還有一鍋羊肉湯

仝蘭芝讓把裁剪用的布案子收拾乾淨擺上菜，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這頓飯簡直是太豐盛了。

吃飯前，陳廣良同樣讓建國帶著弟弟妹妹在門前放了一掛鞭炮，貼上大紅的門對子，兩家人喜氣洋洋地圍坐在一起。

大人冇說話，孩子們誰也不敢動筷子，眼巴巴地瞅著桌子上的菜肴。

關祥飛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瓶酒，陳廣良也拿出一瓶酒，說：“今天我倆一醉方休。”

“孩子們！你們端茶，爸爸媽媽端酒，來！新年快樂！”陳廣良舉杯發話了。

劉光華扶著仝蘭芝剛入座，拿起筷子還冇吃幾口，炕上繈褓裡的毛孩扯嗓子大哭起來。仝蘭芝笑著說：“憑什麼你們都吃，不給我吃呀？毛孩兒抗議了。”

劉光華把嬰兒抱給蘭芝，仝蘭芝解開衣襟小毛孩吸吮著媽媽的**立馬不哭了。

大家安靜的吃了冇多會兒，毛孩兒又哭起來。陳廣良撂下筷子有點兒不高興地說：“這孩子剛吃過奶，怎麼又哭了。”

劉光華起身說：“你和關祥飛塊喝酒吧。蘭芝產後才第二天，奶水還冇有下來呢。我去倒點水來，給他喂點水就不哭了。”

關祥飛起身盛來一碗羊肉湯給仝蘭芝，說：“多喝點湯吃點肉，明天孩子就有吃的了。”

“哪來的羊肉？“

“我在縣城用肉票買的。”

“我說怎麼這麼多菜？你把帶回來的東西都拿到這裡來了。”

“放心吧，家裡還有呢。”

陳廣良看著妻子說：“你懷孕期間害口啥也吃不下，月子裡自然要好好補養一下，你吃好了小傢夥纔能有吃地。明天給你宰隻雞熬雞湯喝。”

“要宰現在就宰，明天大年初一，不能動刀動剪。”關祥飛放下手裡的酒杯說。

孩子們吃的很快，吃飽了都出門玩去了。

關祥飛和陳廣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微醉了，陳廣良端著酒杯說：“關祥飛，來新疆後悔了嗎？”

“這話怎麼講的？來！我敬你一杯。”關祥飛說著一飲而儘。“虧得聽你話來新疆了，這廣袤的天地有多少憂愁拋不掉？劉光華自從到了這裡，就像換了個人。吃的好，睡的好，也不脫髮了。”

劉光華非常讚成地說：“還真是的。以前在家那會兒整晚都睡不好覺，一天也不知道餓，一梳頭頭髮大把大把的掉。”

陳廣良晃動一下身體說：“人就活的個精神，隻要精神不垮，未來就可期。”

初一一大早，沙紀建拜年來了：“老陳哥！仝大姐！新年好！”

陳廣良握著沙紀建的手，嘴裡不停地說著：“新年好，新年好。聽說你結婚了？你的喜酒我冇有喝上，什麼時候補呀？”

“老陳哥！我就為這事來的，就明天。”沙紀建高興地說。

仝蘭芝因為坐月子，她坐在炕上抱著孩子和沙紀建聊了一會兒。

沙紀建說：“仝大姐，今年你坐月子，過年期間我們就不再來打擾你了。從明天開始，初二大家中午都到俺家拜年吃酒；初三到沈樹盛家拜年吃酒，初四到老周家拜年吃酒，最後到老關家，老陳哥你看怎麼樣？平時都忙，趁著過年大家相互串串門。雖然我們現在窮點，但是我們要一樣開開心心地過年。”

沙紀建走後，仝蘭芝讓陳廣良帶著紅衛，小燕去孫美英那裡拜年，讓她初二來家裡吃飯。

陳廣良領命帶著孩子出去了。

“小芳！那把昨天宰的雞再洗洗，把鍋搭到火爐上，慢慢燉著。”

“我和小萌姐馬上就弄。”

初二清晨，紅衛專注地趴在媽媽身邊看著小弟弟吃奶，小芳和小燕在做寒假作業。

“咚咚咚！”有人敲門。

紅衛搶先爬下炕，說：“我來開，我來開。”

門吱地一聲開了，紅衛轉頭又跑向裡屋，一邊跑一邊說：“媽媽！媽媽，是婉露姐姐來了。”

仝蘭芝一聽，穿鞋下炕去迎接。

黃醫生和王婉露已經來了。黃醫生看見頭上綁著頭巾的仝蘭芝，急忙快走幾步，說：“不要下來，不要下來。今天是第幾天？我聽王婉露說，你就這幾天生孩子，趁著我調休趕快來看看。”

仝蘭芝被黃醫生推搡到炕上坐下，說：“今天是第三天了，天這麼冷，怎好麻煩您大老遠的跑這一趟？”

王婉露一進來就和小芳還有小萌到外間圍著火爐坐下來聊天去了。

黃醫生抱過繈褓裡的小孩兒，仔細端詳起來，“小寶貝太瘦了，滿臉都是褶子，你懷孕的時候肯定是冇好好吃東西，像個小老頭。起名字冇有？”

“還冇有呢！”

“可憐的小寶貝，來到世上三天了，連個名字還冇混上。快讓他爸爸給取一個。誒！怎麼冇有看到陳廣良呢？”

“他去老鄉家拜年去了。”

“我這兩年也冇有來，怎麼樣？日子比以前好些了嗎？”

“稍好些了，不當透支戶了。我每天能做點兒縫紉活。零花錢還是有的。”

“你是不是奶水也少的可憐，看你黃皮臘瘦的，孩子肯定不夠吃。這都三天了，臉上還冇長肉。讓陳廣良拖他二姑在北京那趟火車上給買點兒煉乳來兌上一起吃。你也可以喝，你要加強營養。來時冇啥好帶的，給你帶了30個雞蛋，還有點兒紅糖、白糖，想著這些東西你肯定需要。”

“平時孩子們冇少吃你的，你又送來這麼多好東西，真是不好意思。”

“我可不喜歡你這麼說。這些東西想要的人多著呢，可我不給。”

仝蘭芝堅持起來包白菜牛肉餃子，黃醫生拗不過隻好跟著一起包起來。吃完飯黃醫生和王婉露起身要走，紅衛攔住王婉露不讓走。王婉露蹲下身親切地說：“姐姐很快就回來了，過幾天還給你帶吃的。”

“不嘛！就是不讓你走。”

“那你跟我去好不好？”

“好！”

黃醫生說：“紅衛媽媽，你讓紅衛跟我們到城裡玩幾天吧，初八跟王婉露一起回來。他去了要是鬨，就交給關師傅帶回來。”

“小孩子不懂事兒，不能去，會給你添麻煩的。”仝蘭芝說。

最後紅衛真的跟王婉露到城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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