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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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公社黨委號召各村組織青年突擊隊,參加位於公社最西頭的一大隊開荒屯田大生產。

小芳和建國踴躍報名參加了小王坎村的青年突擊隊,揹著揹包,唱著**語錄《下定決心》,坐著拖拉機出發了。

拖拉機左拐上了公路看不見了。劉光華拉著仝蘭芝說:“回去吧!”

仝蘭芝一步三回頭地往回走,劉光華說:“捨不得了吧?這還冇走遠呢。”

仝蘭芝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長那麼大還冇離開過俺呢。劉老師!當年俺把小萌帶走了,你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劉光華說:“那倒冇有。孩子跟著你是奔前程去的。那會的俺,是生不成死不成。”

“她陳嫂子!你兩個親家啥時都有說不完的話。”馬嫂子從後麵追上來說。

仝蘭芝笑著說:“馬嫂子!你家是誰也去突擊隊了?”

“我們家老二,老三都去了,說是突擊隊的工分多。”馬嫂子說。

“剛纔你說我們倆親家,怎麼說的?”仝蘭芝不解地問。

“明眼人早都看出來了,額不信你倆不知道?”馬嫂子八卦著說。

仝蘭芝和劉光華相互對視一眼,哈哈哈地笑起來。

兩個姐姐都不在家,紅衛吵著想爸爸,仝蘭芝估摸著丈夫帶的口糧應該也吃的差不多了,答應明天星期天帶孩子去看爸爸。

第二天早晨,剛能看到樹影子,仝蘭芝就起來套好驢車。

她叫醒紅衛、小燕,抱著勁鬆趕著驢車出發了。

在戈壁灘上顛簸了一上午到了火車站,她牽著驢車一邊走一邊打聽著找到鐵路貨場職工宿舍,見到了丈夫。

陳廣良正好剛換班回到宿舍,宿舍在貨場的南麵,一排平房七、八個房間,每個房間門前都用廢棄的枕木圍出一個角落,角落裡爐子旁邊堆砌一堆煤塊。宿舍離貨場大約有兩百米遠。

和陳廣良一起上班的是一個瘦高個子的維吾爾族青年,講一口流利的漢語。貨場裡一共就他兩個人擔任警衛工作,一個班值守12個小時,所以很難有空回家。

陳廣良飛快地迎上來,從驢車上抱下來小燕和紅衛。

小勁鬆睡了一路,這會兒才睜開眼睛,黑眼睛不停地盯著爸爸看,哭著扭頭找媽媽。

仝蘭芝拴好驢車走過來說:“不認識爸爸了?這是爸爸!”

“爸爸!”

“爸爸”

小燕和紅衛圍著陳廣良不停的叫著。

陳廣良一手拉著紅衛一手牽著小燕,仝蘭芝抱著勁鬆跟在後麵。

陳廣良從挎包裡取出一把用木頭刻成的手槍,紅衛一把搶過來拿在手裡,跑到門口對著驢車“砰!砰!”,然後蹲在門口反覆的擺弄著手裡的槍。

陳廣良看著站在牆邊兒一聲不吭的小燕,說:“來,爸爸給你買的花手絹。”

小燕小心地接過花手絹,裝在了衣兜裡。

“渴了吧?都喝點水。”陳廣良拿出幾個碗倒滿了水。

仝蘭芝喝了一碗水,說:“驢車上的麵快去拿進來,把紅衛也叫進來,怪曬的。”

陳廣良提著麵袋子和紅衛一起進來,說:“你們來的太巧了,剛好我這幾天麵快吃完了,正準備回家去拿呢。”

陳廣良看了看錶,說:“中午了,我們到二妹家去吃飯吧,這裡碗筷都不夠。”

仝蘭芝擺擺手說:“還是在自家做點什麼吃吧,你買了塊手錶?”

“上班、下班要看時間。我就買了一塊手錶。這幾個月孩子都好吧?”

“就小燕發了一次燒,吃幾片藥就好了。”

夫妻二人一邊說話一邊做飯,當說起小芳不願去讀高中的事和其中的緣由,陳廣良看著仝蘭芝笑了笑,說:“就隨她吧,早點回鄉參加生產勞動也不是壞事,建國這孩子也不錯。”

吃過午飯,仝蘭芝和丈夫帶著孩子一起去看望了二妹。

陳秀菊抱著勁鬆開心地親了一下,說:“嫂子!那會你還要打掉呢,這下哥倆長大了一起孝敬你多好的事呀!”

因為陳秀菊正在上班,她們站在櫃檯外聊了一會就回到了貨場。

看著瘦弱的小燕,仝蘭芝說:“我想把小燕給你留下,你有空帶她到鐵路醫院好好看看,是不是有結核病,經常發燒,吃飯也吃一點。去時叫上她二姑,托一下熟人。公社的李醫生說她肚子裡有蟲。”

陳廣良說:“那它這幾天不上學了?”

仝蘭芝說:“幾天不上學冇事,有劉老師呢。“

“那就留下吧,等會我搬幾塊枕木來再搭一個小床。”

仝蘭芝又和陳廣良說了會話,然後趁著天色尚早帶著紅衛和勁鬆趕著驢車回去了。

小燕留下來的頭幾天,爸爸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爸爸上班時她也跟著。

這天,陳廣良和二妹約好時間帶著小燕來到鐵路醫院。

陳秀菊和一箇中年女醫生說了幾句,醫生把小燕叫過去坐下,稍做檢查後給開一張埃克斯光申請單,說:“先做個埃克斯光透視吧。”

陳廣良帶著小燕找到埃克斯光室,一個頭髮梳的油光水滑的男醫生伸頭把單子接過去,說:“孩子進來,大人在外麵等著。”

小燕拉著爸爸的手不願進去,說:“黑房子我怕。”

“小姑娘!彆怕,進來。像照相一樣的好玩。”醫生把小燕拉進埃克斯光室,關上門。

陳廣良坐在走廊裡的長凳子上,等了一會,接著又來了幾個要做埃克斯光的人,敲了敲門見冇人開門也坐下來。

陳廣良有點坐不住了,起身從門縫向裡張望,可什麼都看不見。他來回踱起步來。

“吱啦”一聲門開了,小燕走了出來,醫生把報告單塞給陳廣良,接著喊:“下一個。”

陳廣良把報告單送給那個女醫生,醫生對陳秀菊說:“透視肺部冇有問題,再去化驗一下血和小便大便吧。”

陳秀菊帶著小燕來到女廁所,可小燕怎麼都解不出大便來,隻好跟著爸爸回到住處

第二天早上,小燕上完廁所回來,陳廣良問:“大便小便接好了嗎?”

小燕小聲地說:“接好了,爸爸!”

“等會兒吃過飯,跟爸爸一起把它送到醫院去。”陳廣良說。

“爸爸!你去吧,我不去。”小燕小聲地說。

陳廣良說:“給你看病你不去怎麼行呢?”

“我就不去。”

“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害怕去醫院了?又不給你打針。”

“打針我纔不怕呢,這個醫院我再也不去了。”小燕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陳廣良坐下來,把小燕拉到跟前耐心地說:“能給爸爸說說為什麼不願去嗎?”

小燕委屈地哭著說:“那個醫生不好,他的手在我身上亂摸,我討厭他。”

陳廣良一刹那怒目圓睜,騎著自行車找到二妹,怒不可遏地把這事告訴了陳秀菊,陳秀菊也瞬間氣得跳了起來。

兄妹倆帶著小燕來到鐵路醫院,陳秀菊氣憤地一腳踢開埃克斯光室的門,冇容那個禽獸說話上去就是幾巴掌,陳廣良衝上來對著那畜牲也是一頓狂揍。

很快,埃克斯光室門外圍滿了人,眾人瞭解了情況後都咬牙切齒地說:“打得好,打都是輕的。”

院領導也來了,問明瞭事情的原委後,立刻報了警。

警車呼嘯著開到鐵路醫院門口,給那個禽獸戴上了手銬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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