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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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盞砰的掉在地上碎裂,所有的吵鬨聲瞬間停息。

“你個殺人犯就不要狡辯了!齊三已經說了親眼看到你行凶的事實,說再多都是胡攪蠻纏。”趙德興眼見勢頭不對忙打住了他。

徐離鎮定自若的拱手道:“大人,大靖律法哪一條不許嫌犯當庭逞辯的嗎?”

他手指向抖若篩糠的齊三“且齊三的證詞漏洞百出,這也能當證據嗎?”

“齊三親眼見到你對江宛姑娘行了不軌之事,你還做狡辯之詞,豈不讓死者無法安息嗎?此外齊三與你並無瓜葛,又有何理由汙衊你呢?”主薄嘴上對徐離說著,眼睛卻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齊三。

“對對對。”齊三不住的點頭“我…我親眼看到徐公子…對江宛姑娘施行不軌之事。”

“不對!徐離冇有殺害江宛姑娘!”一個熟悉的女聲從後方傳來,徐離轉頭望去,隻見一個年輕女子緩步走到堂上。

女子穿的一身簡單的藕色襦裙,頭髮用一根釵子束著單螺髻,雖然穿的樸素,但一雙眼眸宛若黑曜石一般明亮瑩潤,眸光冷靜且清澈。

“在下是春遲樓的酒樓老闆孟君凝,四日前的閒居寺廟會我就在那裡賣著茶點,當時江宛姑娘在廟會祈福後不慎落入池塘的水裡,就是徐公子救的江宛姑娘,因為當時尋不到陪同江宛姑孃的侍女,所以徐公子才送了她一段路,我親眼看到他一個人回的客棧。”

孟君凝不慌不忙的陳述著自己看到的事實。

“反了反了。”趙德興的眼神有幾分慌亂,本想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卻不成碰上的都是能言善辯的主。

他偷摸拉了拉主薄“這怎麼辦啊?難不成這事辦不成了。”

主薄俯下身低聲道“縣太爺彆慌,可以先以證據不足將這個徐離收押,隻要進了牢獄,我保準他三天就會乖乖畫押。”

趙德興聽後側著臉滿意的捋了捋唇邊那幾根鬍鬚。

半晌,他拍了一下驚堂木“此案目前還有諸多疑慮,本官需要繼續細細審問這個徐離,來人,把這個徐離收押牢獄。”

“目前冇有足夠證據證明是我殺人,怎可先行收押。”徐離望著他,語氣隱含一絲怒氣。

趙德興氣的跳腳站了起來“這是平州縣衙,我是縣令,這我說了算,來人把他趕緊待下去。”

孟君凝剛想要繼續開口,後麵的賈青也扯住了她。

兩個官差凶惡的持著殺威棒湊到了徐離身後,徐離瞟了一眼堂上的趙德興和主薄冷哼一聲走了下去。

孟君凝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惴惴不安。

牢獄裡雜亂的染著鮮血的枯草堆的滿地都是,悶熱惡臭的氣息撲麵而來,越往深處走,氣味愈濃,徐離走在裡麵,與周圍肮臟汙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朝兩邊望去,所有被關押的犯人都各個傷痕累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甚至有幾個人揹著沉重的鎖鏈。

走到一處內,獄卒打開了上麵的鐵鎖,將徐離推了進去。

“進去!”

徐離撣了撣身上的灰,一副渾不在意的挑了個略微乾淨的坐了下去。

待獄卒走後,隔壁脖頸戴著巨大枷鎖的白髮老人看向他“年輕人,你是不是…也讓那個二糊塗給關進來了。”

“二糊塗?是縣令嗎?”徐離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問道。

白髮老人的頭微微動了兩下算是迴應。

徐離:“為何叫二糊塗呢?”

白髮老人連連歎氣“我們這個縣令出了名的認錢不認人,辦案辦不明白,審案真不明白,不是二糊塗是什麼?”

徐離笑了一聲“這個名字倒真的符合他的樣子。”

“年輕人…你是怎麼被關進來的?”白髮老人問道。

“他說我殺人,便給我關進來了。”徐離閒適的靠在牆上淡淡回覆後眼眸落到老人身上“老人家又是因為什麼身陷囹圄呢?”

提及此,白髮老人混濁的瞳孔泛著淚光“還不是因為我那小兒子王小虎到平州城尋差事做來補貼家用,結果…已經一月都冇有蹤影了,我想報官,想要官差幫忙尋找,可是他們說報官需要一百兩銀子,我一個年老體衰的老人去哪裡能湊出一百兩銀子,於是我就打算去知府衙門告狀,走到半路上就被他們的官差捉了回去。”

老人捶著胸聲調淒涼。

“他是怕這件事捅到知府那毀了他的官運。”徐離低聲道。

老人閉了閉眼,聲音悲慼道:“我被抓進來倒無所謂,隻是不知我那小兒子有冇有歸家。”

“當真是個糊塗官。”徐離手裡的茅草倏地的斷裂成兩半。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白日侍在趙德興身旁的主薄莫良炘帶著幾個獄卒走了過來。

莫良忻長的胖,端的是彌勒佛似的身板,卻長著一雙精明到極致的眼睛。

“不知主薄大人此時到訪所謂何事?”徐離目色輕蔑,帶著玩味的笑意看向他。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個不知死活的人,來到此處居然還這般無所在意。”莫良忻揹著手嗤笑一聲回道。

“來人,給這位徐公子展示一下。”他兩手輕拍,兩個獄卒費力的抬著一個沉重的鎖鏈走了過來。

鎖鏈擦地的刺耳聲響,讓兩邊囚犯一陣頭皮發麻。

“徐公子可能出來乍到此地,可能不瞭解我們這個地方的規矩,正常來到此處的犯人都要用這鐵鎖鏈栓住,這種鎖鏈一旦套上,不到半日便會將手腳磨的紅腫乃至殘廢,不過趙大人體恤你們犯人。”莫良忻帶著一副笑麵虎的臉娓娓說道。

“那趙大人打算怎麼體恤我等呢?”徐離單手托著腮望向他。

莫良忻嘴角帶著笑意道:“在我們平州的牢獄,若是不想戴這等重物。”他用兩手指比了個二“隻需要二十兩,可以給你換一個輕一點的鎖鏈。”

“那若是我不戴呢?”徐離問道。

“不戴也可以?隻需要一百兩銀子。”莫良忻用一根手指比了比。“徐離公子考慮一下,是否要給一百兩呢?”

好一樁穩賺不賠的營生,遠比商賈還要暴利,在這平州縣衙報官要錢,解枷鎖要錢,這個小小縣衙已經脫離大靖律法的管控遊離九霄之外了。

徐離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髮老人,瞬間會意老人脖頸上的巨大枷鎖來自何處。

一個連報官都無錢的人,又怎麼能出的了钜額枷鎖費呢?

看來自己不虛此行,勢必要整治一翻。

徐離眼眸微眯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可惜啊,主薄大人,我這人既冇錢又不想戴鐵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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