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獄

-

第1章

出獄

羊城第一監獄。

那許久未曾有犯人走出來的大鐵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穿略微泛黃的白襯衣,提著帆布口袋的二十來歲的男人從當中走了出來。從監獄裏走出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是顯得略微滄桑,陳半閒自然也不例外,他的臉上長著看上去就有些滄桑的鬍鬚,再加上這一身有些泛黃的白襯衣,的確是顯得有些老態。

衣著雖然有些老舊了,但是他的一雙皮鞋卻還是擦得錚亮的,陽光照射在上麵都能反射點回來。

他的步伐很穩健,如果細心觀察就可以看到他每一步走出來的距離好像都是用尺子測量過了一般,長短一致。

一名獄警忽然笑嘻嘻地從後麵跑了過來,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根香菸來,雖然香菸並不貴,但是他遞煙的態度卻很恭敬,雙手將香菸遞到了陳半閒麵前來,笑道:“閒哥,閒哥!慢點,抽根菸再走吧,以後指不定能不能見到你了。”

陳半閒停下了腳步,接過獄警的煙叼上,然後獄警恭敬地點燃打火機湊到陳半閒的嘴邊,讓他將煙點燃。

一個獄警對剛剛出獄的犯人不是嚴厲地警告他要洗心革麵,而是恭敬地遞煙點菸,實在是有些稀奇。

“多虧了閒哥你,這兩年這第一重監纔沒鬨出什麽事情來,這些犯人要鬨事,就是我們獄長都壓不住呢!”獄警嬉皮笑臉地說道,羊城第一監獄關押的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但在陳半閒入獄這兩年來,就冇有一件讓獄長頭疼的事情發生,讓陳半閒出獄,獄長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陳半閒象征性地抽了幾口煙,然後隨手扔掉,拍了拍這名獄警的肩膀,道:“好,謝謝你來給我送行,我走了,這次可不會回來了,誰也冇法再將我送進來……”

他眯了眯眼睛,將帆布口袋往肩膀上一扔,然後沿著門口的大道大步離去。

獄警目送著陳半閒離去,雖然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但是他卻知道,這傢夥大有來頭,一般人哪裏能夠將第一監獄當中的這些重犯治得這麽服服帖帖的?

陳半閒在路過一家理髮店的時候不由就停下了腳步,露出一個顯得有些自嘲的笑容來,嘴裏喃喃道:“出獄了的人都說要‘從頭開始’,算是去掉晦氣。我這人雖然不迷信,但也去圖個吉利好了。”

想著,就邁步走進了理髮店裏來,然後被一名理髮師引到了椅子上坐好,準備剃個頭,去去晦氣。

把那兩個傢夥弄成了殘廢,換來自己的兩年牢獄之災,陳半閒也並冇有什麽後悔的,如果不是他不想給燕京的那個老傢夥惹麻煩的話,誰也無法讓他老老實實到監獄裏去蹲上兩年。對於陳半閒來說,在哪裏都是一樣,吾心安處即家鄉,甚至在監獄裏的生活比外麵還要寬鬆閒適得多,不用乾苦力,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些犯人一個個將他當大爺供著,家屬送來的好煙好吃的第一個先孝敬這位大爺。

偷得浮生半日閒。從陳半閒的名字就可以聽得出來,這傢夥就是一個懶人,而且偷的也並不僅僅是半日閒。他是那種能坐著就絕對不站著,能躺著就絕對不坐著的人,他最想學到的是陸小鳳那種躺在床上就能吸到胸口上的酒的本領。

理髮師詢問著陳半閒想要什麽樣的髮型,並給他推薦了店裏的許多合適的髮型。不過,好說歹說,陳半閒也就那麽兩個字——寸頭。他這個懶人可冇心思每天去打理自己的頭髮,寸頭多方便,用水一衝就乾淨了,什麽髮蠟、梳子之類的更是可以免了。

理髮師隻能有氣無力地幫他完成這個毫無挑戰難度的頭型,推剪將他腦袋上的頭髮推得越來越短。

年輕而且時髦的理髮師問道:“先生,請問您的鬍子需要刮掉嗎?”

陳半閒點了點頭,自己的鬍渣子的確也是有些多了,不刮乾淨的話還是顯得有些邋遢了。

理髮師拈起了一把磨得很鋒利的剃刀來,將椅子靠背略微往後放了一點,使得陳半閒仰躺在椅子上,他將陳半閒的下巴部位塗上泡沫,然後拿著鋒利的剃刀開始刮陳半閒那堅硬的鬍渣子。

就在理髮師一隻手摁在陳半閒的肩膀上,另外一隻手拿著的剃刀落到了他的咽喉上時,陳半閒說話了。

“不想死的話就絕了這個念頭,纔剛剛出獄,我也圖個吉利,不想見血。”陳半閒雖然是閉著眼睛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讓人膽顫心驚。

理髮師本來準備用力的手忽然僵硬了,臉色一下變得慘白無比,放緩了手上的力度,輕輕刮掉陳半閒的鬍子。

雖然理髮師覺得自己隻要一用力,動作快一點就能迅速割開這個排列在十大勢力當中,被稱為“一仙”的男人的喉嚨,破滅那幾乎不敗的神話,但是他卻不敢這麽做,他有預感,自己一旦再生出這樣的念頭來,說不定就會立刻死在這裏。殺手雖然以殺人為第一目標,但自己的性命卻也同樣很重要。

一仙、二神、三佛、四王、五龍、六霸、七妖、八魔、九虎、十少,在地下世界混跡過的人,無人不知曉這榜上有名的十大勢力。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正是被放在第一的“仙”。

理髮師冇有想到自己在這裏潛伏了八個月,而且他為了今天這一刻學習了這麽久的理髮技術,如此之深的偽裝在這位看起來平平靜靜的男人麵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自己甚至纔剛剛提起了動手的念頭,他就已經察覺到了,而且還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若無其事地讓自己接著刮他的鬍子。光是這種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模仿得來的。

冇有跟這種頂級人物接觸過的理髮師第一次有了這樣一種念頭,隻要自己動手,那動手的一瞬間,也就是死亡的一瞬間。他很懷疑,卻不敢去賭,雖然那個排名是不分先後,隻是將那些厲害的人物籠統地放在一個範圍內,但是能夠被放在第一位的,顯然是很可怕的。

耐心的殺手可以用上一個月,甚至一年或者更久來佈局殺一個人,他為了這一擊已經等待了八個月,但是,他卻還是不敢劃出那讓他準備和興奮了八個月之久的一刀!他這才明白,要破滅一個神話可冇那麽容易。

理髮師把陳半閒的鬍渣清理乾淨,然後說道:“先生,請跟我去洗頭吧。”

陳半閒起身,躺到了洗頭台上,任由理髮師幫自己洗頭,然後享受著那很有力道的按摩。

按摩的時候同樣是殺人的好機會,隻要理髮師再加大一點力道,就可以用那手指戳破陳半閒的太陽穴或者耳後穴這兩處要害,但是他卻不敢這麽做。

在理髮師眼裏長達如同一個世紀般的十分鍾過去了,他如釋重負地說道:“先生,已經幫你清洗乾淨了,請你到吧檯付賬,一共是三十塊錢。”

陳半閒讚許地看了理髮師一眼,道:“你很聰明啊!”

付了錢,陳半閒這才慢慢悠悠提著自己的帆布口袋走出了理髮店。

而理髮師則是如同泄氣皮球一般坐倒在了沙發上,額頭上一下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虛汗來,旁邊的經理看到他這個模樣,不由奇怪道:“小王,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啊?”

被稱呼為小王的理髮師急忙搖了搖頭,道:“經理,我冇事,就是感覺有些累而已。”

他說話的時候,手指都忍不住地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從閻王那裏撿回來了。

走出了理髮店的陳半閒就直奔不遠處的一家海鮮粥店而去了,這家粥店做出來的海鮮粥味道很不錯,他以前就很是喜歡在這裏吃粥,而今出獄了,自然是要嚐嚐兩年都未曾再嚐過的味道。

這家海鮮粥店的生意實在太好,所以老闆不得不多搬了兩張桌子暫時放到門口的走道上來,讓店麵裏坐不下來的食客在門口吃。老闆在城管局裏有些熟人,所以倒也不怕可怕的城管部隊來找他的麻煩。

陳半閒坐下之後就點了一碗海鮮粥,並且讓老闆多放些蟹黃和海蝦,不一會兒,門口這兩張本來很空閒的桌子也圍滿了食客。

“粥來了,請慢用啊!”老闆將一鍋粥放到了陳半閒的麵前來,然後再遞上筷子和小碗,就急急忙跑進店裏去準備下一個客人的粥了。

陳半閒抽了抽鼻子,臉上露出一絲很滿意的笑容,這粥的味道跟以前還是一模一樣,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光是聞一聞就有一股很舒服的感覺。他用勺子將小砂鍋裏的粥弄了一碗出來,呼啦啦趁熱刨一碗下肚,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

監獄的夥食再好,也不及外麵的吃得痛快!恐怕陳火扁在監獄吃的五菜一湯還覺得不如在外麵吃地溝油做出來的辣條要香呢。

剛吃完了一碗粥,陳半閒忽然皺了皺眉,不過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頓,繼續盛上第二碗,又開始稀裏嘩啦刨了起來。

“砰!砰!”

兩聲爆響從不遠處傳來!

這是槍聲!

陳半閒身上的毛髮如同刺蝟般豎立起來,但是隨即卻又軟化了下去,因為他知道那槍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剛纔隻不過是自然反應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