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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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奉武七年,三月,燕將荀出北疆。火,眼光所到之處全是火光、濃煙、慘叫、以及一望無際的.......血“尼圖科,下來!尼圖科!”不知道是被夢驚醒還是被喊聲驚醒,趙荀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驚慌,“好像....不是夢”趙荀靠在樹乾上靜靜的望著那四個圍起來的帳篷中間,當中燃起熊熊烈火。這是趙荀來北疆的第五個年頭,這的人叫他“尼圖科”,在北疆語中是“好獵手”的意思,趙荀剛來的幾年因為吃不慣北疆的牛羊肉差點被餓死。“這個崽子,現在能在冬天給你獵出來一張雪狐毯子!”這是村的“巫”對他的評價想到“巫”趙荀笑了,望著那堆火光有些出神,“哦,今天的祀火節,北疆老是這多奇怪的節日。”趙荀嘟囔著向樹下望去。鐵塔一樣的黑漢子站在地上,好像一伸手就能把他拎下來隨著黑塔一樣的漢子對著他咧嘴一笑,趙荀好像已經能看見這六尺高的漢子背著一人高的戰斧騎著戰馬衝鋒時的怒吼,真正讓人肝膽欲裂,頗有當年張三爺喝斷長阪坡的氣勢。趙荀笑了笑,拍了拍額頭,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威武的漢子居然隻是一個牧馬放羊的牧民。“俺想多討幾個老婆,然後多養幾隻羊”每次當邵布·巧納爾罕拍著他的肩膀放出豪言時,趙荀真想狠狠給他一拳。“下來尼圖科,父親叫你!”趙荀差點從樹上晃下來赤那呼·巧納爾罕是巧納爾部落的大酋長,赤那呼在蠻語是狼王的意思,這個男人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成為狼王赤那呼·巧納爾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跟著草原上最大的部落“葛爾台”征戰了十年,如今已在金帳中做到了左大將,那是實實在在軍政一把抓的大人物,據說在巔峰時甚至可以下令征伐中原,手中鮮血無數。可是,狼王也老了,如今的狼王已經是六十歲的老頭,也隻是在這個緊緊挨著中原的小地方守著他的一點回憶。這個老人隻是每天打獵、喝酒、然後靠在他的大帳前靜靜的看著落日,也會在落日時對著橘紅的太陽和歸來的族人、在孩子們大呼小叫中靜靜地吹起牧羊笛有一次趙荀問他吹的什的曲子,他也隻是笑笑不說話,繼續在落日中吹著他的牧羊笛。後來趙荀也學會了那個曲子,趙荀每次吹起來的時候都覺得有些莫名的悲傷,像是他年少時在酒館聽那落魄說書人喝醉之後的悲歌一曲,這有些幽怨曲子不像是這個在陣前狂歌痛飲後騎馬抽刀砍人然後活著回來繼續痛飲的漢子能吹出來的曲子。趙荀不懂他。邵布·巧納爾罕摟著趙荀的脖子走在路上,遠遠的看好像一頭狗熊在摟著獵物回巢,如果湊近點還能看見這頭狗熊在眉飛色舞的講著部落上的事:司爾達·巧納爾罕去了中原,據說去了丞相府當了護衛。“嗯嗯嗯,所以狼王叫我什事?”趙荀有些敷衍的點點頭“父親說給你送行,你不是要走了”“你們都知道了?”三月的風還是有些寒冷,尤其是在這北疆的草原上,趙荀裹了一下羊皮大衣“還回來不?”“不知道,看看有命回來不。”“離開前,過來喝一杯酒”一道沙啞的聲音傳過來,倆人都是一楞,他們兩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帳子門口,全草原唯一一頂金色帳篷矗立在趙荀麵前,而大帳門前隻有一個枯瘦的小老頭,如果不是趙荀認識,相信每個人看見這個老人都會以為是一個侍奉酋長的老仆人,有些花白的頭髮、馱著的背、隻有兩雙眼睛還炯炯有神,這就是草原上大名鼎鼎的凶神“狼王”赤那呼·巧納爾罕,和普通牧民一樣的老人。北風颳的很烈,這也是趙荀第一次進入這個金色的大帳,麵並冇有他以為的金碧輝煌或者哪位大酋長的頭掛在牆上,雖然他砍下的酋長頭顱不下數十個。趙荀看著空曠的大帳,麵隻有一張象征著酋長地位的青色大椅、一張硬弓掛在牆上、一張很有年代感的木床上隻鋪著一張大羊毛毯。“怎了?覺得很驚訝?我們可不比你們中原,不講究那些假富貴”老人嘿嘿的笑著,笑著盤腿坐在床上,陽光斜打進屋子,照耀在這個有些瘦小的身體上,趙荀才發現原來這個老人也才一米七高而已。“嘿嘿,老爺子,怎了。”趙荀笑嘻嘻的跟狼王搭話“小子,來了多長時間了”“四年又七個月,剛到時候我二十四了”“你家老爺子不走?”老狼王可能覺得有些冷,裹了裹羊毛大衣,“不走了,死前說就在這了,江湖生江湖死。”趙荀收起笑容,靜靜地盯著老人“老爺子的槍術確實說得上出神入化,你學去八成已經能去江湖闖出個名堂了。”老人隻是盯著他,慢慢的抽出了一杆長笛突然,長笛在老人手中變成了一把短劍,快!好快的劍!趙荀隻能看清老人手上的動作卻看不清那隻短笛,一隻短笛就能變成殺人的劍!趙荀隻是死死的盯住老人的雙眼,老人的手果然停住了老人皺了皺眉“混江湖的這點可不好,不能這信別人,容易翻船啊”“嘿嘿,這不是老爺子你嘛,麵冷心熱的,最疼我了”趙荀撓撓頭,一直盯著那根短笛“賊小子”狼王臉上也露出笑容,看著趙荀一直盯著笛子他笑罵一句“給你給你,本來也打算送給你的,這可是大君賞的物件,是你們中原皇上的玩物,”趙荀接過笛子,笛身上刻著“豐嘉八年,敬華製”趙荀撫摸了一下有些開裂的笛身,好像回到了那個戰火烽起,中原與北疆不死不休的十年。“小子,回去就別查了,安心混你的江湖”老人疲憊的靠在床上“十年都過去了,十年都冇有一絲線索,這是多大的權力”趙荀搖搖頭“滅門的案子,我父親,母親,管家老黃,上上下下十一口,隻要我還活著,這仇就不會冇。”老人看著趙荀倔強的樣子,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去吧”“好”他們北疆的男人就是這樣,就像是那鋼刀斬斷鋼鐵,鏗鏘有力,我說過了,你收到了就可以了。冇有什唏噓感歎。趙荀走了,在冇人知曉的時候默默地背起老爺子留的唯一的長槍,跨上一匹白馬,直向西北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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