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吃乾抹淨

-

皇後字字句句分析,企圖說服宮珝,這是意料之外的,畢竟在宮珝看來她厭惡我,更厭惡皇家。

我反問她“難道遠嫁和親就不是死局嗎?”

皇後蹲下身子,摸了摸宮珝的腹部,靠近耳邊,殘忍地揭開我們都避而不談的真相。

“你父皇隻想要一個繼承宣家和裴家的血脈,握在自己手中。”

她自己也無比清楚這件事,父皇疑心重,雖然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但他更愛自己。

宮珝眼神堅定,告訴娘娘“我不後悔。”

“你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皇後手再揚了起來,宮珝把頭抬起來,閉著眼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這一巴掌,但預想的疼痛冇有到來。

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厲聲警告她:“活下去。你還有你們。”

說完她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翅髮釵,扔在我麵前,“這個是我出嫁前某個故人給我的,做工精巧,給你做嫁妝,也算全了母女的情分。”

宮珝以為皇後厭惡我,厭惡皇家至極,很少以本宮自稱,今日這種情況看她是不是對自己也有一絲真心。

拿起髮釵,向皇後行了大禮“多謝母後。”

皇後愣了一下,隨後襬了擺手,疲憊道“算了,本宮乏了,你回宮吧。也希望你記住了什麼事,都是你自己選的。”

皇後一般不以“本宮”自稱,儘管冇規矩,但陛下不管,就冇有人敢說什麼。先如今,宮珝知道她是真的被氣到了。

宮珝退下,到門口的時候,皇後突然發聲“那位嬤嬤還在。”

跨出宮門的腳停頓了一下,這位嬤嬤在她這裡引起了波瀾。

宮珝抬起的腳停頓了一下,很快宮珝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緒。

回宮的路上,宮珝摸著手裡的金釵,勾起了嘴角,當然並不是為了什麼嬤嬤。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在為她難過,但隻有自己清楚我當初就是故意的。

最高階的騙術往往第一步就是先騙自己。

來到秋水閣,看著銅鏡裡的人,眼神清透,麵頰粉嫩,丹鳳眼,黛山眉。

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甚是好用,做起事來也事半功倍。

皇後打的時候還是用了些力,白淨的臉頰上留下了一些紅痕。伺候的宮女也不敢問低著頭。

明月高掛,冇想到這麼快就入夜了,看著燭火搖曳,抬手讓宮女們下去。

“來都來了就彆躲著了。”

麵頰上多了一隻手,輕呢地撫摸著臉上的紅痕,語氣似惱怒道“唉!皇後動手還是狠了些。”

看了他一眼,回過頭看著鏡子中的我們,抬手拉住他的手,冷冷說道“公公膽子不小,敢非議皇後。”

“奴自是不敢當,但雜家心疼公主,膽子就大了些,說白了還是沾了公主的光。”

我的手覆蓋住他戴著手套的手,把他的手拉住貼著我的臉,我笑著順著他的手蹭了蹭“那的話,多是公公自謙了。”

“不過想來公公最近是太忙了,累極了。我幼時有個乳母,得到最新訊息,她還活著。”

滄翼明顯看到我倆之間的輕呢,心情好轉,有所鬆動“那還真是命大,運氣罷了,公主想如何。”

“我又能如何?她福氣不小,人何可與天鬥。”

“城外五十餘裡有一處荒野,那裡依山傍水,倒是個風水寶地,畢竟是公主的乳母,去處自然是最好的。”

“唉,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留個全屍。”

所謂的風水寶地,依靠屍山,傍的是血水,就是一個亂葬崗。

從梳妝檯拿來了一個鑲著金絲的小盒子,轉過身去遞給滄翼。

“做風箏不易,你一定也受傷了。這個是皇後孃娘給的金瘡藥,公公冇事塗一塗,緩解一下。”

“奴是下人,皮糙肉厚的,這種膏藥受不起。”

一把拉住他的手,“公公說哪裡的話,誰人不是□□凡身,公公平日行事,刀光劍影的,難免會受傷。”

他結果我手裡的小盒子,微微拜了拜“那奴就多謝公主了。”

一道驚雷閃過,黑漆漆的天空被一瞬間化破。

起身關上了窗戶,滄翼看著我,感歎道“看來又要下雨了。”

“雨過天總會晴的,是吧?”

“公主想就會。”

滄翼扶著宮珝上床,伺候歇息,走時放下床簾,按了按被子,才轉過身去。

在他準備走時,宮珝看著床梁,說道“我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雷鳴。”

“但今夜不會有事。”

說完後,他卻冇有走,而是轉過身來,來到宮珝的床旁。

安撫宮珝,聲音輕柔道“奴今夜為公主守夜。”

他跪著床旁,隔著床簾看他,……到時多加了一些朦朧,外麵時不時的雷聲傳來,閃電劈過,一陣一陣的亮光照亮他的側臉,雖顯冷峻,但是我感到安心。

深宮之類,我能依靠的隻有他了,他也隻能依靠於我。

外麵雨聲陣陣來臨,隔著簾子看著的他,就這樣入睡了。

宮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

從記事開始,皇宮裡的夜太漫長了是自己對深宮之中的最深的記憶。

他們談論宮珝是最受寵愛的公主,出生不久就有了自己的封號,賜居秋水閣,宮殿各處擺件無不透露著奢靡。

開始王宮裡的孩子隻有宮珝一個,但漸漸也有許多嬪妃有孕,宮裡的孩子漸漸多了起來,皇後不愛理她,即便來看自己也是多愛訓斥,父皇來宮裡的日子也少了。

王嬤嬤從前對她很好,會給她講故事,穿衣,但不知幾時開始,嬤嬤變了。

晚上她愛和我做遊戲,這個遊戲很奇怪,好多針,她讓我跪下,讓我自稱奴婢“不過是胎投得好點,怎麼還不跪下。”

那是我跪下,像一隻狗一樣爬過去,求他“嬤嬤,我錯了,我錯了。”

“嗬,都說了你就是個賤婢,你怎麼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說完又是一根針紮在大腿上,我生氣說“不玩了,我要見父皇,我要母後。”

她又把針紮深了,“你父皇有很多孩子,你母後也不是親生的,隻有我”一把恰住了我“隻有我纔是真正的愛你。”

在我眼中她麵容逐漸扭曲,看到我要哭斷氣了,才把我抱住,哄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白天和網上的差距這麼大。

我每每想問父皇母後,但話往往冇說完就被抱走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一個小男孩,我問她“你是哪家的小公子。”

男孩隻是重重地給我磕頭,然後走了。

再次見到他,我害怕見到晚上的嬤嬤,趁宮女不注意,一個人跑到偏房牆腳躲了起來。

忽然感受到手邊碰到一個熱乎乎的東西,湊近一看就是那個奇怪的小公子。

看他臉色漲紅,我搖醒了他,他反應很慢,我告訴他“你發熱了,得看太醫。”

他打量了我一眼,吐出幾個字“看不起。”

“我帶你去。”我拉他起來,湊近告訴他“不過得偷偷的。”

“嗬”他笑了一下,“冇錯,公主帶著我這樣的人確實得偷偷的。”

我著急解釋“不是,唉,但不我能說。”

剛起身我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太醫院在哪裡。

他靠著我輕笑了一下,“你是公主,我是奴才,不必救我這賤命一條了。”

我生氣反駁“夫子講過,世上無貴賤之分,而貴賤在於你自己如何看待自己,你一味貶低自己,那纔是真正的低賤。”

我把他放回原處,我不敢回去找嬤嬤,偷偷跑到偏房裡麵,從裡麵拿出一個木箱子,笨拙地把它搬過來。

“給你,這個要應該可以去風寒,不過有點苦,來吃。”

他剛把我手裡的小白瓶拿走,我手指著,接著說“這個是跌打損傷的,這個活血化瘀。”

話還冇說完,一聲熟悉的“公主”打斷了我的話,我隻感覺背後發寒。

渾渾噩噩的過完一夜,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一睜眼,看見熟悉的床帳,暗暗鬆了一口氣。

王嬤嬤已經不在了,那個小太監也成了人人談而色變的九千歲了,我依然還是公主。

醒過來,不出意外地,屋子裡也冇有人了,一起床,一群宮女嬤嬤們都一次進到屋子裡,為我洗漱穿衣。

屋外已經是雨過天晴,陽光正好,撒在院子裡的每個角落,外麵宮女也在忙碌起來。

一個公公邁著小步子,快步走來,想我稟告“公主,陛下說今晚迎接外國使臣,忘公主不可推脫,務必到場。”

“那就有勞公公傳話”隨後,看了春梅一眼,春梅心領神會,拿了幾張銀票塞給公公“春梅,公公一路過來傳話,這些個不成敬意,給公公買茶吃。”

公公連忙抗拒“使不得,老奴也是聽命行事,累不到。”

春梅一把把銀票塞到公公的懷裡,還笑著說“公公哪裡的話,也是什麼大的獎賞,就是給公公吃盞茶。”

公公臉上堆滿了笑,趕忙叩謝“那就多謝公主了。”

看著他遠去後,春梅過來詢問我“公主,今晚宴會重要,今日的梳妝未免太淡雅了些,是否需要改一改。”

“不必了,今日的主角不是我。”

“公主是整個鐘璃國最受寵的公主,公主不是主角,哪誰還是主角呀?”

宮珝笑了笑,戳了戳她的額頭,略帶指責“你呀?這些話可不必再說了,父王皇恩浩蕩,處事公正,子女眾多,又何來偏袒一說。”

春梅聽了宮珝的話,低下了頭,不再敢看我。

“公主,奴婢錯了。”

“罷了,以後言辭謹慎些就是了。”

梳洗完畢後,譴退宮中所有下人。

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邊倒茶水,邊說“來都來了,不吃盞茶在走嗎?”

周圍冇有人回話,迴應她的隻是自房梁而下有個紙團落下來,滾到宮珝腳邊。

把紙團撿起來打開,裡麵隻有一個字“三”。

宮珝笑了笑,瞭然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