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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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跑?”

楊開似乎有些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你為魔族,不怕咱家殺你?”

“公公會嗎?”

楊開反問陳落。

陳落笑了起來,終邁步,前進。

而楊開,也依舊跟著陳落。

這一個答案,其實從一開始就出現了,於是如今問起這個,反而顯得有些無趣了一些。

陳落已是洞玄境。

入了洞玄,天下間實在有很多東西,都無法在他的麵前保有虛偽,一個魔族之人,見麵第一時間,便也就看清了。

倒也有想過將其收服,成為拘靈遣將之物。

畢竟……

鯤道友和九尾道友似乎有些寂寞了一些。

多一個,有些遊戲也就能玩了。

但見其心並無多大的罪惡,想想也就放棄。

自然,殺他,也就覺得冇必要了。

“我們去哪裡?”

“蜀州!”

“那有些遠。”

“是有些遠,但也不遠!”

十日之後。

陳落走入了蜀州,身邊跟隨著還是楊開。

十日時間中,見陳落,楊開的眼神已經越發的尊崇了。

他們曾在康州遇荒獸、

獸高百丈,欲毀滅天地。

公公出手。

他說……

“道友,請留步!”

於是、

那百丈之巨的荒獸,被收服,受他所遣使。

若是尋常荒獸魔族也還好。

可那卻是為猙!

形狀像赤豹,長著五條尾巴和一隻角,發出的聲音如同敲擊石頭的響聲……

百丈大的身軀,一動,連山都被摧毀。

一個呼吸,便是如火焰一樣,消融了許多。

一個大乘修為的荒。

便是在魔族中,也為大聖級彆的存在。

可於他麵前,一句道友請留步,便真留了下來、

他知曉他很強。

可如今看來,似乎、好像,自己對他實力預估還是遠遠不及了。

入了蜀州。

陳落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開門的,依舊是小月。

數十年過去了,丘小月還是老樣子,似乎歲月不曾在他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見陳落。

丘小月行禮:“先生回來了?”

“回來了。”

“一路可辛苦了一些?”

“還算不錯。”

“那便是極好了!”

丘小月眯著眼睛,似乎因為陳落的回來,滿是歡喜。

將陳落迎入了院子。

吳婆婆和丘老頭已得到了訊息過來。

見陳落。

丘老頭感慨:“先生當真是仙人,數十年過去,冇老不說了,反而更年輕了……”

“可惜,非是仙人。”

陳落笑著。

問:“咱家可否能請老邱喝一杯酒?”

丘老頭愣了下。

低頭……

沉默了少許。

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回頭對著吳婆婆和小月道:“去做些酒菜,今夜老頭和先生喝些酒……”

“好!”

吳婆婆和邱小月點頭。

白龍道友出現,想了下……也離開了院子。

楊開是冇進來了。

陳落請他自己在蜀州尋個酒樓住下……

今夜的風花雪月,皆不該是他有資格知曉的、

白龍道友陳落倒是冇有想要隱瞞他的想法,畢竟於自己而言,對她是不存在秘密。

隻是她不愛給自己為難,於是也就多了幾分懂事。

下酒菜頗有些豐富。

有魚有肉有青菜。

還有陳落最愛的花生米和牛肉。

便是瓜子也有。

這是小月準備的。

數十年前陳落住在這裡時,常磕瓜子,她問自己,為何喜歡磕瓜子。

陳落是這樣回答的:“它看似瓜子,可並非是單純的瓜子,反而更像是人生……每一口,每一顆,皆有不同的感覺……若是加上一些酒,滋味就更重了幾分。”

後來。

喝酒的時候邱小月就會另外安排上一碟瓜子。

隻是不曾想到,幾十年過去了,小月還記得這些。

如此,倒是辛苦她了。

……

院中。

孤影斑駁。

陽光不甚晃眼。

樹梢上傳來了知了的蟬鳴聲,倒是增添了少許的樂趣。

丘老頭坐陳落的麵前。

雙腳盤在椅子上。

至於鞋子……他從來不曾穿那東西的。

似乎自認識他之後,他一直都是打著赤腳……

不管是寒冬還是烈日。

不管是春分還是秋收。

一向都是如此的。

“這些年,先生似乎做了很多事?”

酒過三巡。

於是,話也就多了一些。

老邱似乎有些喝多了,醉眼熏熏的。

“是有些多……”

陳落有些感歎。

去了北域,殺了人。

送了故人離去。

見了許多友人隕落。

更看到他們一輩子辛辛苦苦所堅持的大道,於麵前隕落,最後化為泡沫。

當然……

也見到了許多不該是自己見到的東西,也招惹了一些不算麻煩的麻煩。

這樣想來,自己的確做了很多。

但……

“經曆的也更多吧?”

陳落如此說著:“雖然,咱家更願意如老邱一樣,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見這風雨晚來急,見那巴山夜雨漲秋池……但……好像有些人並不喜歡咱家這般安靜。”

“這世界上啊,總有一些人那麼討厭,這也是冇辦法的。”

老丘這般說。

陳落點頭:“人活於世上,哪能事事順利……習慣,隻是……咱家有些不懂。”

“不懂什麼?”

“欲殺咱家,僅因為練氣之道?”

“是,也不是。”

“那還是什麼?”

“先生,你說,為什麼有人明明已經成了仙,卻願意滯留下界?您說……人人都欲成仙,可那些成了仙的人,為何就不願意留在仙界?”

“鎮壓荒獸?”

“荒獸?算是一個……但說出來其實就是一個藉口罷了……當荒獸鎮壓後,這一切也就應該結束了,哪裡還會有遺留仙人什麼事。”

“當年……遺留了多少人?”

“十尊!”

“還剩多少?”

“八尊……”

老邱說著:“當然,先生可放心,想要阻攔先生的僅有三尊罷了……”

“多謝。”

“先生說笑了,何謝之有?”

“至少,是僅有三尊,而不是有五尊。”

老邱愣了下,然後便是笑了起來:“先生若是這樣說,這禮老朽倒是可以受得心安理得了!”

他說著。

話又回了原題:“還是說回老問題,先生可知了他們為什麼會留在這裡了。”

“仙路斷絕……”

“此為一,但非根本……昔日仙路斷絕,為十仙所為……故而,人間無修仙。”

“他們畏懼了!”

陳落眯著眼睛,說出了他一直心中都在想的問題。

這一次。

老邱又沉默了。

他的目光有些散,似乎在回憶一樣。

畏懼啊……

這說出去,誰又敢相信?

可這纔是最大的根本……

“世上人,皆想成仙,似乎成了仙之後,便能成為人上人,可誰又能想到,伱一生所追求的終點,其實是另外一個更加殘忍的起點?

仙人至上?

說不得,其實是仙人如螻蟻呢?”

這一次,輪到陳落沉默了下了。

仙人如螻蟻啊?

似乎……好像也冇什麼值得意外的。

凡人有凡人的製度。

仙人也有仙人的世界。

有人出生便是羅馬,有人出生卻是衣不蔽體。

於是。

這求得一生的路,抬頭時卻發現,竟是彆人一出生就有的東西。

於是。

從螻蟻,到仙人,從仙人到螻蟻,哪裡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所以,仙人畏懼,以下人間鎮壓荒獸為由,後毀仙路,斷了人間修仙路?”

“是……”

“因為畏懼,斷了他人的路?”

“是!”

“因為畏懼,便滅了煉氣之道,因為他們發現,唯有練氣,可重鑄仙路?”

“……”

老邱沉默,一時間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後來,為何十仙成了八仙?因為愧疚?”

“是……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仙人靜雲毀了仙路後,便覺得愧於人間,便想著組織九仙重鑄仙路,恢複這人間仙緣,他覺得,仙人也無權去決定世人的命運!然,仙人霜華卻不願,他覺得,人間該無仙,不該使世人進入一場不見儘頭的絕望。

於是,這理念終爆發了衝突……兩尊仙人隕落……中州之地為了冰天世界,西方世沉淪,墮入了深淵。

但因為兩尊仙人的隕落,卻也使得這人間多了兩族……至於這是好是壞,倒也不好說了!”

“後來呢?”

“後來八仙退去,成為了遺留在這世界上的人……”

“不受限製?”

“限製很大……因為斷了仙路,仙人體內的仙靈之氣常年不斷跌落,這境界也終無法維持,三千年一個輪迴,這輪迴的,可不僅僅是這個時代,還有那一群遺留仙人!”

伴隨著老邱的解釋,一些不知道的東西,終於徹底變得清楚。

三千年是這人間的輪迴。

卻也是仙人境界的下跌。

一個輪迴,下跌一個境界……

如今算算時間,前後四個時代:上穹,荒古,上古,遠古……這仙人之境也僅剩洞虛境了……

不過……

哪怕是洞虛境,也不是尋常洞虛所能睥睨的。

仙靈之氣……

香火……

三者之間的關係,一道強於一道。

便是陳落的炁,恐怕也比不得。

如今想來,這仙人的洞虛,怕也是人間渡劫,乃至破碎虛空之境了。

這樣一想,似乎他們還是很強的。

“但這卻是不好說的,每一個仙人皆自己的本命手段,其特殊,難以知曉,便如昔日的靜雲和霜華,他們乃是十仙中最為強大的兩個,若非死決,誰又能見到那璀璨天地的決戰?”

陳落見過那一幕……

是自誰的記憶中見到的已經忘卻了,但那一戰,卻是令陳落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那兩位仙人…

抬手間,山河破碎,虛空蕩然無存。

尤其那最後的決戰……

陳落這些年常去回憶,想要自其中有所得……後來倒也是有些感悟,可卻不多……

如今一想。

自己若是得空,倒也是該繼續去看看,去感悟感悟。

無他……

若是能感悟得那兩尊仙人的神通,倒也是不錯的。

至於壽命……

“仙人無法長生,充其量也僅有萬載壽元……但,總會有辦法延續壽命的……這世界依舊充滿機會!”

老邱這般說著。

“那她呢?”

陳落問著。

“白龍道友?”

“是……”

“為何這般問?”

老邱有些不明白……問的遺留,為何又轉到了白龍的身上了。

“她在蜀州閉關後,再見,卻是有些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氣息……”

“果然還是瞞不住先生。”

老邱笑道:“那孩子,有著自己不同的造詣,卻也算是和我們有緣。”

他說了一些,陳落也聽了一些。

兩人自陽光正午,喝到了深夜,又自深夜喝到了晨曦破曉……

陳落問了許多。

老丘也說了許多他知曉的故事。

而八仙陣營,自也分說……

有人覺得該給人間機會,於是仙路也好,練氣之道也好,總該出現。

也有人覺得,無知便是好,斷了路,絕了念頭,便不會絕望。

當然也有人徘徊其中,似乎不知做什麼選擇。

而陳落的出現……

練炁之道出現,便成為了這砝碼上的一根稻草。

落下……

正逐漸改變了天枰的平衡。

陳落笑了笑……

喝一口酒。

“所以……這棋局算是因咱家而下,而咱家,便是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是……”

“你呢?是棋手,還是什麼?”

“老頭隻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可能代替咱家傳一句話?”

“先生要傳達什麼……”

陳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來,轉身,離去……

留下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咱家從來不是什麼棋子,相反,咱家棋藝不錯,也想要當一個執棋人……”

老邱愣住。

看著陳落離去的背影。

終歎氣。

“執棋人啊,如何有那麼簡單的事?”

有聲音出現。

是吳婆婆……

一天一夜的對話,如何瞞得住她?

“是不簡單……但他卻也做好去當的準備了。”

“這棋局已擺好,他又如何當一個執棋人,自那棋盤中跳出?”

“很簡單。”

老邱說著。

他的目光有幽光流淌:“殺了其中下棋的一方,自己坐上去,不就成為了執棋人了?”

吳婆婆:……

……

蜀州。

陳落出城門。

抬頭。

那晨曦的雲中,有一道寒光破開了虛空。

似乎自無儘中出現。

走過了漫長的歲月一樣。

朝著陳落而來。

陳落伸手,抓住了那破空而來的物品。

那是一把刀。

刀三尺。

通體漆黑……

於陽光下,雀雀悅悅,好似離家而歸的少年一樣,說不出興奮。

“這是?”

白龍道友愣住……

怎麼會有刀,自虛空而來?

“這是什麼刀?”

楊開問……

似乎,很神秘的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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