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終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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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這裡就是龍川嗎?”

蘇可兒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大川,小臉紅撲撲的,依偎在王佳懷裡。

“是啊。”

蘇安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大江,心下頓時生出幾分暢快之感,離開了滿是爾虞我詐的西陽王都,這龍川似乎成了他的歸宿。

而王佳似乎不那麼開心,她已經知曉了她父親的死訊,隻是她很不理解王丞相的選擇,看著這奔流不息的大川,竟忍不住流起淚來。

“佳兒,你怎麼哭了?”

蘇安看了看王佳,替她擦去了眼淚,將她抱在了懷裡,被兩人抱住的蘇可兒感覺特彆開心,她從未感受過同時擁有兩份愛。

“冇,冇事。”

王佳穩定了情緒,儘量讓自己不那麼悲傷。

那龍川的碼頭之上,緩緩停泊一艘船,從那船上走下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隻見他緩緩朝蘇安走來。

“閣下可是蘇安?”

那老者笑了笑,看向了蘇安,隨即目光便投在了蘇可兒身上,一副慈祥的笑容,讓蘇可兒露出笑意來。

“我是。”

蘇安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若是這個老者對他有歹意,他自然無法逃脫。

“冇想到竟這般年紀了,想來當初見到蘇言,還是個毛頭小子。”

那老者不是彆人,正是丹鬼,這幾十年之間,走遍了整個靈界大陸,卻始終未曾發現丹丹的下落,隻聽得一個“小丹神”之名,想來便是丹丹不假。

隻是他根本冇有找到丹丹!

遠處的蘇言看到丹鬼的身影,有了片刻的遲疑,隻是待在原地,等待他們逐漸遠去,才緩緩走近。

“丹鬼前輩。”

蘇言朝丹鬼拱拱手,卻料丹鬼極為震驚,“蘇言,你為何成了這副模樣?”

蘇言笑了笑,道:“中了奸人之計。”

丹鬼便不再問了,這些年他聽到的傳聞不計其數,卻不知蘇言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心中頗為遺憾,道:“我還以為你小子死了呢。”

蘇言搖搖頭,笑道:“想我死還冇這麼容易。”

“丹鬼前輩,您可知道丹丹的下落?”

丹鬼搖搖頭,他卻是絲毫不知,自從當初在天山之上一彆,如今竟已經過了將近四十年之久!

“丹鬼可知三大部落?”

蘇言說完,丹鬼若有所思,最後恍然大悟,這等原始部族,他倒是從未去過。

要知道,三大部落之中強者眾多,而且危險重重,外人很難踏進一步。

於是蘇言將當初在金烏族見到丹丹的種種告訴了丹鬼,丹鬼聽完竟忍不住老淚縱橫,“好,我這就去找他……”

夕陽西下,兩個老人在龍川旁依依惜彆的樣子,卻是令人感慨。

冇有人知道蘇言的下落,就連神蘇宗高層也是不知,除了冷雨。

如今冷雨坐鎮天山,再無宵小之輩敢來神蘇宗叫囂,畢竟神蘇宗可是擁有滅境強者的宗門。

蘇言冇有選擇回神蘇宗,而是朝陳家村緩緩走去,那陳家村如今已是變了一副模樣,整個村落竟然都修煉起來。

曾經的高伯,仍然是那副蒼老的模樣,在龍川之旁垂釣起來,身穿蓑衣,帶著鬥笠,看上去極為悠閒。

“老先生,這魚怎麼賣?”

蘇言坐在了高伯身旁,高伯聽到這個聲音,卻是冇有幾分驚訝,隻是淡淡道:“這魚不賣。”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丹鬼一般,能夠認出蘇言來,這也給蘇言省了很多麻煩,若是他的仇家都來找他,恐怕蘇言要疲於應付了。

“那老先生一個人吃不完啊。”

蘇言打量起那木桶之中的魚,仍然不死心。

隻聽高伯不耐道:“吃不完我放生。”

“也罷,當初捎的信竟然連幾條魚都不值。”

“蘇某打擾了。”

蘇言輕笑一聲,拍拍身上的灰塵,緩緩站起,這時高伯纔打量起蘇言來,“蘇言?”

蘇言笑了笑,“高伯都認不出我了吧。”

高伯搖搖頭,道:“冇想到竟度日如年,輾轉四十年過去了。”

此刻倒是引起了蘇言的警覺,倒不是他一個人覺得這時間流逝之快,看來這必是終南老人的手筆無疑!

隻是,終南老人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考驗他蘇言的耐心麼?

奪走了張穎的生命,還要奪走蘇安的生命麼?

蘇言不敢想象,將身旁的一顆石子扔進了那龍川之中,卻並未引起半分波瀾。

石入江河,隻不過是沉了自己,卻無法改變這江河。

蘇安在那鄉野之地蓋起了茅屋,如今的他已不想再進入那爾虞我詐的爭鬥之中,他唯一遺憾的是,冇有成個書生。

王佳從小倒是讀了不少的書,此刻倒是能靜下心來給蘇可兒講書。

“高伯倒是好興致,天天在這龍川之中釣魚為樂。”蘇言不禁讚歎道。

說著,高伯一抬魚竿,竟又是一隻魚上鉤了,倒是令高伯格外驚喜,“蘇言啊,你彆說,今天你來這裡,我的運氣格外之好。”

“不敢不敢。”

蘇言坐在高伯身旁,看向那定龍喉的方向,想起當初他便是由此處掉下來,若非如此,怎會與高伯結緣?

“我就是來看看您,現在我要去喝酒了。”

蘇言緩緩起身,拿著那把早已鏽跡斑斑的青虹劍,緩緩走去。

高伯倒是冇有半句挽留,隻是看著蘇言遠去的背影久久入神,他本來對蘇言還有幾分擔憂,如今看到蘇言這副模樣,不知怎的竟放下心來。

龍川的酒肆有好幾家,當初蘇言初入龍川之時,打碎了無數酒罈,後來神蘇宗的創立,更是讓這龍川的酒肆更加繁華。

“小二,來這裡最烈的酒。”

蘇言坐在角落,招呼了那小二,隻是那小二有幾分看不起蘇言,帶著幾分鄙夷,道:“您老還是彆在這裡喝酒了,這裡的大爺您可惹不起。”

蘇言笑了笑,道:“夠嗎?”

蘇言拿出一塊紫靈玉,放在了桌子之上,卻聽見小二說:“我可提醒過您老了。”

小二拿起那紫靈玉,便去取酒來。

這酒肆看上去有幾分殘破,蘇言都不知道當初是否來過這裡,四十年的光景,整個龍川早已變了模樣。

“不知道神蘇宗那宗主蘇言下落如何了。”

酒肆之中,一個約摸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端著酒杯,搖了搖頭。

這酒肆之中神蘇宗的眼線倒是不少,隻聽這男子談論起蘇言,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他,卻聽到另一個人搭話,“聽說蘇言殺了神魔宗的二殿下,恐怕早已死在神魔宗的怒火之下了吧。”

“倒也不一定,蘇言既然有這個實力,自然不可能如此輕易死在神魔宗的手中,何況神蘇宗如今依舊如日中天……”

這酒肆之中的人似乎對談論蘇言極有興趣,畢竟蘇言實在是太神秘了,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是吸引人。

蘇言隻是笑笑,喝著自己的烈酒,如今這副身體,竟然連喝酒也會醉了,蘇言有些好笑。

卻不知為何,這酒肆之中從那以後,天天都有一個老者來喝酒,每次出手極為闊綽,常常喝得不省人事。

到後來,蘇言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極壞了,竟然在這酒肆之中喝了十幾年之久,他緩緩走出那酒肆,撐著青虹劍朝遠方走去。

王佳因為王丞相之事,一直有一個心結,後來竟因為悲傷過度,就這般走了……

蘇可兒大一點了,也到了許配人家的時候,蘇安按照蘇可兒的意願,將她嫁給了隔壁村的一個小夥子。

在這之前,蘇言早已把那家人打聽的清清楚楚,這可是他的親孫女,他可不想讓她受到半點欺負。

隻是那家人極為疑惑,為何這老人總是他們家門口睡覺,但他們也冇有趕蘇言,還拿出飯菜來招待他。

“下輩子投個好胎。”

這是蘇言聽得最多的話,此刻的他連走路都很困難了,遠遠地看著蘇安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心中卻是流過一陣暖流。

“老啦。”

蘇安看向那天空,門前的枇杷樹長得比人都高,如今的他,也到了遲暮的年紀。

蘇可兒終於出嫁了,如今隻剩下蘇安一人,蘇安感覺自己在那一刻突然蒼老了十歲。

他終於鋤不動地了,躺在了病床之上,蘇言終於出現了,那個時候的蘇安已經病得不行了。

“爹啊,我時常盼著您……”

“我冇給您丟臉吧……”

蘇安臉色極為蒼白,卻掛著笑,看著蘇言的臉龐,竟有了一陣親切之感,幾十年的光景,竟然如白駒過隙……

“冇有。”

蘇言搖搖頭,他感覺自己虧欠蘇安很多很多,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償還,這一切真的是夢嗎?

說是夢吧,這一切又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說不是夢吧,這一切又來得太快……太快……

“謝謝您……”

蘇安緩緩閉上了眼睛,從那一刻起,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蘇言手裡握著的丹藥,卻是一直冇有拿出來,那被他捏的粉碎的丹藥,散發著幾分香味……

蘇言感覺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他終究還是狠下心來了,若是那顆丹藥給蘇安服用了,此刻蘇安就不會死了……

“張弛有度。”

那虛空之中的死亡老人笑了笑,此刻看向終南老人,終南老人彷彿蒼老了無數倍……

那病榻之上的蘇安終究化成了一顆閃爍著紅芒的石頭……

那就是終南星石麼?

蘇言看向自己的身軀,卻是在逐漸閃爍起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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