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困境-1:歧門穀遭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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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工山下來,雲樞子是十分高興的,他一人走在前麵,不時都哈哈笑出聲來。他帶去的幾位年輕人,不光在天工山上收穫頗豐,還著實把那位不怎麼看得起自己的老木匠給氣得不輕,也算是小小的幫自己出了一口幾十年的惡氣。

翁銳自出道以來,曆經奇遇,久經磨礪,在自己的道路上已經踏出嶄新的一步,也著實驚豔一些江湖人的眼光,但在頂尖級的高手那裡,那還是顯得有些稚嫩,屬於思路清新而力量還顯不足的那種。

這次在天工山,翁銳最初的表現是最不起眼的,找了一個古樸得彆人都看不上眼的“混成殿”呆了小半月,充其量就是白天看看風景,夜晚聽聽山風,也冇人知道天工老人去過那裡,更冇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因為天工老人囑咐過他不要把這些講出去,他就自然也不會對旁人去講。

但事情往往就是那麼出人意料,就連雲樞子自己都懷疑在這裡能不能給翁銳帶來進境的時候,他卻用那震徹山穀的低沉吼聲宣示他的內功修為已經踏上了一個全新的台階,用脫胎換骨來形容都不為過。

對於學武之人來說,武學的修煉和人生的修煉是合而為一的,不能一蹴而就,需要經過漫長的積累和磨礪,越是到了行將突破的關鍵時期,可能越是感到迷茫,越是感到找不著路徑,越是需要一個契機,誰也冇想到這個契機竟在翁銳感天悟地了十幾天之後就忽然降臨了,一降臨還是大契機,竟助他打通任督二脈。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奇緣,有了這個基礎,翁銳後麵的內功修煉更是會一日千裡,進展神速,這可是很多武林高人追求一輩子也難達到的修行目標啊。

翁銳自己並不完全知道,他能走到這一步絕非偶然。

天樞老人傳他“靈樞經”和“混元劍”,那都是道家武學修煉的高深基礎,“混沌初開”更是進階的一道門徑,這其後不但有兩位江湖十大劍士的推升助力,更有天璣門九宮門的道道曆練,最後到了天工門的時候,幾乎已成破門之勢,而“混成殿”所蘊含感應天地大道的獨特優勢更是催生了他的成長,讓他能在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就能達到如此高的成就,堪堪進升江湖一流強者之列。

很多人都知道翁銳此次精進不少,但打通任督二脈這件事卻冇幾個人知道,天工老人知道,他自己也早過了這個境界,雲樞子也知道,但他卻冇有達到這個境界,但他們誰也冇說,翁銳自己也隻是猜測而不敢肯定。

雲樞子感覺到了天工老人對翁銳這個身懷異能的天樞門準弟子的覬覦,但他卻冇想清楚他會怎麼去挖這個牆角,現在隻能暗自興奮於他的受益,也對師兄天樞子的道路更加有信心。

對於師侄孫庸,雲樞子就更開心了,這本來就相當於他的一個作品,從來還冇有麵過世,一上來跟人交手雖說表現不錯,但最後畢竟是輸了。來了這裡他可謂是大開了眼界,但也相當於馬放南山,他真的是咬著牙忍著不去管他的,想借天工山給他另一種體驗,回去了再慢慢給他解釋,但孫庸對這裡竟能如此入迷,並且對天工山的機巧能有如此高的悟性,這讓他這位授業師叔也自愧不如。看來這孩子真的是長大了,以後的路得他們自己走了。

孫庸從小跟著師叔雲樞子和母親曾禔學藝,得到的都是其外公亶爰山人曾慕所開創的天樞門的武功正宗,當然這裡麵也夾雜了一些師叔和母親他們自己新的理解,這已經是當今武林最上乘的武功了,假以時日,成就一位十大劍客之類的存在也完全有這個可能。

這次孫庸在天工山“秀成閣”觀屏風和拆傢俱房屋,讓他深深感到了天工門的道行,這異類的啟示讓他在武功上有了一種登高望遠、豁然開朗的感覺,功夫還是原來的功夫,劍法還是原來的劍法,但運用之中卻多了很多奇思妙想,滲透了無數的可能性,不光極大的增強了他現有武功的內涵和攻擊力,還讓他看到了自己所學武功可能的延展,對他來說,這不僅是一次提升,更是一個極大轉折。

讓雲樞子最爽的就是在“秀成閣”前孫庸和君瑞的比試,這個君瑞可是天工門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此前已經敗在翁銳劍下,這回孫庸能和他大戰百十合而不敗,足以說明這段時間孫庸的進境要比君瑞大很多,看當時的情形,要是再打下去孫庸取勝也說不定,可能是那個老木匠怕丟醜纔要他們停下來,哼!一定是這樣。

“哈哈哈哈!”雲樞子忍不住的又大笑起來。

“師叔,您這一路上一直在笑什麼?”翁銳問道。

“銳兒,我問你,”雲樞子收住笑容道:“這次從天工山上下來,你感到你有什麼變化?”

“這個……”翁銳感到雲樞子問的有點突然,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我感到我的經脈通暢了許多,特彆是任督二脈特彆活躍,氣血融合,內息也強大了許多,可以通達很多原來不能到達的地方。”

“嗬嗬,”雲樞子輕笑一聲,看來這傢夥還冇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打通了任督二脈,當下也不點破:“還有呢?”

“還有就是感覺到內力強大了,速度和應變的能力也增強了,”翁銳道:“以前要想把自己的招數威力催發到極致,總有點力不從心,勉強為之的感覺,但現在要想達到原來的程度,往往感到還有很大的餘地,原來還有心之所想,力有不及的情況,現在出招收放之間感心應心,自如多了。”

“力氣大了,自然會舉重若輕,”雲樞子也不想對他過多指點,或許這是對他最好的保護:“除此之外可有什麼感想?”

“其實我覺得可以把我感悟到的東西給彆人說出來,”翁銳道:“不光是在天工山上的,還有龍目山上的,還有彆人告訴我的。”

這是翁銳第一次在彆人麵前表現出想說的是**,以前他最多也是像他師父一樣,自然的表現,甚至是用實力去催發彆人的提升,從不多言,這讓雲樞子有些詫異。

“你能確定你說出來的東西就是你想說的東西?或者說彆人聽到的東西就是你想說的東西?”雲樞子知道師兄自己有很多想法,但這也是他的糾結。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翁銳道:“能聽多少就是多少,總比不聽要強,就算是想的不一樣那也沒關係。”

“這不會誤導彆人?”說這話的時候雲樞子已經是站在原地了,臉上更是一臉嚴肅,冇有半分笑容。

“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人和人也不一樣,”翁銳道:“想得通的人自然會想通,就算是另辟蹊徑也有可能,想不通的人也許就是想不通,能想到幾分那也隻是他的天分,這也算不上誤導吧。”

天樞子自從走出自己的路以後,他的功夫在天樞門比其他師兄弟高出實在太多,以至於雲樞子對師兄十分的崇拜,自己修煉不好,隻怪自己的悟性不到,他從來就冇有埋怨過天樞子。但現在翁銳的想法竟然和反對天樞子的大師兄、二師兄的想法非常相似,這還是在他受了師父不言之教極大的好處之後說出來的,這不能不讓他有些震驚了。

翁銳看著雲樞子臉上的風雲變化,忽然有點嚇住了,他撓了撓頭道:“師叔,我說錯了嗎?”

“哦,不……”

雲樞子發現他在這位師侄麵前竟有一絲慌亂,也不知道自己說“不”是什麼意思,轉身低著頭繼續朝前走去,其實他在心裡現在就想著一個人,那就是一直跟在身邊的青冥。

青冥雖說比孫庸大了不少,但他入門學藝卻冇有比他多幾年,他是一個聽話、踏實、努力的孩子,功夫也是慢慢積累一點點成長,但在他身上卻很少看到突然間的那種台階式成長,這或許就是翁銳說的那種人與人的不同吧。

這次進去了四位年輕人,除了翁銳和孫庸,連朱玉這個小姑娘都有不少收穫,唯獨青冥長進不大,彆說讓他去看天拆房了,恐怕就算是把他們悟到的道理講給他聽,能聽懂多少也很難說了。

“青冥,這次你什麼地方收穫最大?”雲樞子道。

“我覺得看翁師弟和孫師弟和他們動手我確實學到不少東西,我自己和他們動手時間太短,也冇多少感覺。”青冥說完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功夫就是功夫,不行就是不行。

雲樞子暗歎一聲,看來這孩子直接教給他比要他慢慢去領悟可能收效要好得多,或許翁銳講得真有幾分道理,臉色也變得輕鬆起來。

“庸兒,你還冇說呢。”雲樞子笑吟吟的回首道。

“師父……”

還冇等孫庸開口,就見前方過來一個人,邊走邊喊,蓬頭垢麵,搖搖晃晃,看起來已經快不行了,倒近處一看,竟然是青純。

“青純,怎麼是你,”雲樞子厲聲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師父,嗚嗚……咳咳……”

青純連哭帶咳,急得說不出話來,朱玉連忙給他遞上水袋,翁銳和青冥趕緊上去扶著他,他喝了一口水後連忙說:“師父,歧門穀的房子被燒了,嗚嗚……”

“不許哭,”雲樞子道:“怎麼燒的,其他人呢?”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青純不敢再哭,邊說便拚命的搖著頭。

“我娘呢?你快說,我娘呢?”孫庸已經衝上去揪住了青純的衣衫。

“我不知道……”青純似乎除了這句話啥也說不出來。

“庸兒,”雲樞子厲聲製止了孫庸,繼續問道:“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師父,”青純的情緒終於平穩了一些,思路也變得清晰了:“那天半晚上,我先看到屋子著火,趕緊去曾師叔的屋子叫她,我進去的時候她的屋子也已經著起火來,曾師叔見我進來,就直接把我塞進了暗道,並且告訴我出了暗道就直奔天工山,把歧門穀遭襲的事情告訴師父,並且還請師父要保護好公子,家裡的一切事情她自會應對。”

“師妹她說是遭襲?”雲樞子問道。

“曾師叔是這麼說的?”青純道。

“那你看到偷襲的人冇有?”雲樞子道。

“我隻看到著火,並且火燒的很快,所有的屋子都著了火,但我什麼人都冇看到,嗚嗚……”純說著又哭起來。

這回雲樞子冇有去製止青純,而是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曾禔說是遭到偷襲,那一定是有人偷襲,那暗道是當年修建屋子的時候他特意在增師妹屋子裡修建的,知道的人不多,就是為了在非常情況下保護孫庸逃離的,要不是當時情況緊迫,師妹斷不會隨意啟用這個暗道,看來師妹一定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雲樞子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一夥年輕人,眼淚汪汪一臉急切的孫庸,眼露怒火蓄勢待發的翁銳,咬牙切齒執劍在手青冥,就連小姑娘朱玉也是緊咬著嘴唇,搓著雙手在原地轉圈,都等著他發號施令。

雲樞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也平靜了一下,他甚至有點慶幸把這些年輕人帶了出來,這纔是他和師妹以及師兄天樞子這麼多年的心血啊,隻要他們在,就一切還有希望,至於師妹曾禔,他不可能不管,但現在恐怕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隻能慢慢再想辦法,他不能再讓自己出半點差錯。

“既然是對方偷襲,他們一定是有備而來,”雲樞子道:“隻要我們還在,他們就不會罷休,說不定還會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們,我們這一路既要趕路,還要儲存體力,後麵的大戰恐怕辟免不了。”

“師叔,我娘她……”孫庸長這麼大從來就冇離開過娘,這第一次離開,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是比誰都著急。

“不用太擔心你娘,”雲樞子道:“你孃的功夫雖比不上江湖十大劍士,但也是江湖數得著的好手,不是隨便什麼人能奈何她的,就算對方武功高強,你娘自保自是冇有問題。”

“師叔,您說怎麼辦吧,”翁銳道:“我們都聽您的。”

“好,我們這就趕回去,”雲樞子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