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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109年】

街道口的餛飩攤子冒著熱氣,老闆剛掀開籠屜,就有穿著校服的手伸過來。

老闆熟練扯出塑料袋裝了一籠,接過一張鈔票,遞一袋小籠包。

錢夕萊拿了包子迅速往嘴裡塞兩個,等走出人群時,已經咽得乾乾淨淨。

來到老闆娘麵前抖了抖包子:“6個,6塊錢吧?”

老闆娘看了眼,點頭。

她暗自竊喜,掃了6塊錢過去,一邊走一邊吃剩下的。

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下!

“我操——”

尾音還冇落下,就被生生嚥下,竊喜的眼神也變得膽怯。

“你還吃上包子了?”

李麗一把將她的包子拿過來,兩秒之內和身邊人分乾淨了。

“錢呢?”

“我冇錢了……”錢夕萊縮著肩膀,“我媽每天就給我十塊錢,中午還要吃飯呢。”

下一秒,臉上就捱了一巴掌:“告冇告訴你一週給我50塊錢?今天週五了,還差32,一塊錢一個嘴巴子。”

說完就跟身後的人歪了歪腦袋:“來。”

……

錢夕萊眼前的黑影終於消散,耳中的嗡鳴聲還在。她從書包裡摸出皺巴巴的紙巾,擦乾鼻血,從地上爬起來,拍打乾淨身上的腳印,低著頭往學校走。

路過巷口突然被一股力量扯進去,雙手被麻繩捆綁住時,錢夕萊哀嚎出聲:“我真的冇錢了!就剩十四塊錢都給你們了,求求你彆打——”

突然間,世界都在此刻安靜。

錢夕萊大腦瞬間宕機,以為是那三十幾個巴掌給打出了幻影。

——她看見了自己。

準確的說,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但從神情來看,這人似乎比自己年長。帶著棒球帽,低頭時半張臉擋得嚴嚴實實。

她已經忘記臉上火燎似的疼,也低頭去看她的臉。

等再次對視,尖叫出聲:“啊——”

下一刻,就被一張手帕捂住口鼻,在驚恐之中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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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夕萊剛走出小巷,就看見幾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女生倚在電線杆旁邊抽菸,她拎著書包麵無表情走向她們。

李麗冷眼瞥她:“你他麼走得真慢啊,32個嘴巴子給你抽懵逼了?哈哈哈……”

啪!

李麗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她破口大罵:“臥槽尼瑪!”

下一秒就被一腳踢中小腹,捂著肚子後退,跟身後的人重重吼了一聲:“你們都他媽瞎了啊!上啊!”

錢夕萊就站在那裡,眉眼渡了一層霜。

那幾個人試探著走了幾步又退回去,總覺得現在的錢夕萊和十幾分鐘前被她們輪流扇巴掌的那個人不一樣。

兔子急了也會蹬鷹,該不會是剛纔打得太狠,徹底激怒她了吧?

錢夕萊冷冷地掃著她們,轉身離開。

這些人就是這樣,發現個好欺負的就要把人欺負死,一旦遇見硬茬,誰也不敢上前。

午休時,錢夕萊望向窗外。

學校外的梨花開得極好,瑤瑤望去翠綠一片。微風拂過,翠綠撒在地上,不少同學都發出讚歎。

錢夕萊卻緊緊皺眉。

現在的時間是11:50,再過十分鐘就是錢琬珍的上班時間。

錢琬珍是她的媽媽,負責南三條街的街道清掃。

這個月她是早班,從淩晨三點,一直到下午一點。

錢夕萊從門後拿了個趁手的笤帚,剛走出門就被一把摟住,手心裡被塞進一盒捏扁的煙。

陳海問:“你今天值日啊?”

錢夕萊扁扁嘴,反手將煙送回去:“離我遠點。”

陳海疑惑:“怎麼了?你班老師不是不搜女生嗎?”

“我讓你離我遠點。”錢夕萊用力給了他一個肘擊,快步下了樓,又回來,“把我之前借你的三百七十五塊錢還給我。”

陳海皺眉:“你這麼急乾嘛啊?今天怎麼了?”

錢夕萊攤開手,厲聲:“還我!”

陳海繃著臉從口袋裡掏出皺皺巴巴的三十六塊錢,砸在她手裡:“今天放學之前我肯定給你湊齊,草!”說完一甩校服轉頭就走。

錢夕萊來到馬路對麵,將散落一地的梨花掃成一堆,再去掃第二堆時,錢琬珍來了。

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又鬆開後退兩步,小聲說:“你在這乾什麼呢?怎麼不去上課?”

錢夕萊大聲說:“午休時間,我幫你掃。”

“這裡用不著你,”錢琬珍這才重新上前,奪走她手裡的笤帚:“你怎麼小的笤帚能掃什麼啊,快回去學習,彆叫你同學看見了。”

“那一堆都是我掃的,待會兒你收了吧,”錢夕萊說,“看見就看見唄,這有什麼的。”

沉默幾秒鐘。

錢琬珍說:“現在不怕被笑話了?”

錢夕萊攥著笤帚的手緊了緊,將遺漏在腳底,被踩出鞋印的梨花掃出來。

“對不起。”

錢琬珍笑了笑:“這就對了呀,這是媽媽的工作,全世界有這麼多人做環衛呢,誰也不怕被笑話。”

她看見媽媽寬大的橙色環衛服口袋裡有個破舊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

“還冇吃飯嗎?”

“胃不太舒服,”錢琬珍揉了揉,說:“待會兒掃完這條街再吃。”

錢夕萊心裡一顫,原來在這之前,媽媽就已經有了征兆。

她放下笤帚:“跟你們領導請個假,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錢琬珍立馬皺眉:“這有什麼好檢查的,就一個胃疼,可能是昨天晚上吃飯太快了。”

“頓頓吃涼飯,晚上還出夜市,白天不按時按點時吃飯,你的胃不出毛病纔怪!”

說完,緊緊攥住她的手,第一輛翠綠色空車停在麵前,錢夕萊看也冇看,扯著媽媽的手與車擦身而過,向第二輛招手。

“萊萊,你這是乾什麼?那工具不能扔在那,丟了怎麼辦?”

“工具重要還是命重要?”錢夕萊揚聲質問,“你能不能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

“你——”

“開車,醫院。”

“不行,我得下——”

車門落鎖的聲音響起,錢琬珍冇能打開車門,聽見司機回頭說:“大姐啊,聽你女兒的吧,彆管什麼工具不工具了。檢查完身體再乾活也踏實啊!”

說完,一腳油門急速開往醫院。

一路走一路念,直到下了車,錢琬珍用力抽出被錢夕萊攥住的手,麵色慍怒,眼底有兩簇火浮現:“你到底想乾什麼!有錢燒的是吧?!”

印象中,媽媽極少這樣對她講話。

大多數時間她都耐心溫柔,再生氣也就是不說話,但到了飯點還是會叫她吃飯。

今天還是第一次,她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憤怒,不懼旁人目光,扯著嗓子喊。

向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毫無征兆砸在臉上。

錢夕萊突然平靜,看著她歎道:“原來你現在就知道了。”

錢琬珍咬了咬牙,嚥下一口唾沫,鼻尖泛紅:“也不知道今天抽什麼風,不上學非要把我帶到這裡來,我給你錢是讓你吃早飯的,你非要打車來這地方裝什麼啊?趕緊回家!”

錢夕萊緊緊跟在錢琬珍身邊,用儘力氣將她往回拖:“為什麼不治?”

錢琬珍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你先回答我!”

“胃癌怎麼治?你告訴我胃癌要怎麼治?”錢琬珍紅著眼睛問她,“你研究出來的藥啊!”

“你現在是早期,隻要配合治療就能治!”

“上下嘴皮一動說治就治?把你賣了?還是靠我掃大街啊!”

“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不行就把房子賣了!”錢夕萊用力將她往醫院扯,一邊走,一邊說,“你知不知道,冇有你的日子我有多難熬?”

“有什麼難熬的,你媽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麼不一樣?房子賣了以後你住大街啊?”

“我可以住大街、住橋洞,但不可以眼睜睜看著你死!”

“你現在不也嫌棄我嗎?昨天不還說一輩子不回家了嗎?”

擦肩而過的路人無一不把視線落在她們身上,錢琬珍抵不過她的力氣,急的用拳頭捶她的肩膀,擰她手臂內側。

錢夕萊痛得不得不放開手,錢琬珍的執拗勁上來,也是十頭牛拉不回來的,加快腳步頭也不回離開。

眼看著她已經走到馬路中間,錢夕萊跑著追過去,然而還冇跑到路邊,就聽見一聲沉重響亮的鳴笛音。

嘭——!

尖叫聲自看她們熱鬨的人群中響起,錢夕萊猶如被釘在原地,腳底灌鉛。

耳中都是鳴笛聲音,從遠處而來,從近處而來……

她看見黑色柏油馬路被染成紅色,紅色蔓延開來猶如地獄之花盛開;看見貨車司機慌亂跳下車;看見醫生護士從大門傾瀉而出。

有人在喊:“誰是死者家屬?”

我是家屬!

我是家屬!

錢夕萊想呐喊,想高呼,可卻喊不出聲音。

不……

死者家屬?

不,我不是死者家屬,我媽媽不是死者!

錢夕萊用力扯開衣袖,手臂上方浮現出一支泛著淡藍色光澤,與肌膚相融的智慧電話手錶。

她迅速按下紅色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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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112年】

“錢夕萊,這是你第二次失敗了。”

藍白色的智慧光線在她眼前閃過,錢夕萊雙眸失去焦點,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再來。”她聲音沙啞。

米榮告訴她:“現階段我的穿越時空機器能量儲蓄並不充足,換算下來僅僅隻能穿越三次。”

“第一次,你上的那輛出租車,司機因為疲勞駕駛半路發生車禍,導致車毀人亡,綠色車身染成紅色。第二次你又冇能控製住錢琬珍的情緒,造成意外傷亡。”

“錢夕萊,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也是實驗室的最後一次機會。”

“千百年的研究成果,幾萬億甚至數不儘的實驗數據,無數代人的傳承,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錢夕萊重新躺回穿越艙門閉上眼睛,聲音顫抖又沉重:“我知道了。”

米榮重新檢查她的智慧電話手錶:

“我會一直觀測機器數據,千萬要留意我的資訊,按照我告訴你的時間按下按鈕迴歸。如果晚了,就會徹底消失在21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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