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近，本該宵禁的縣城，此時卻熱鬨非凡。
幾個穿著華麗的公子哥，勾肩搭背，沿著街道搖搖晃晃地漫步著，手裡拎著精緻的酒葫蘆，不斷髮出鬼吼鬼叫。
“哈哈哈，爽快，很久冇有喝的這麼痛快了，一口酒下肚，抵得上好酒三五斤，嗝兒。”
“在下渾身是勁兒，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既然睡不著，就和你家夫人盤盤道。”
“哈哈哈，說的是！不過咱哥四個，才喝了二斤酒，便花了將近五百兩銀子，此酒雖好，可是他媽的血貴！”
“此言差矣，擱在以往，我等想要喝的如此暢快，少說也要三五十斤酒，撐也撐死了。今日每人隻喝了半斤酒，卻是飄飄欲仙，好不快活，這錢花的忒值了。再說了，咱們兄弟，區區五百兩銀子，何足掛齒？”
“隻可惜，白鶴樓就這麼一罈好酒，還被鄰桌半路截走了，如若不然，我定要買下來回家鎮書房。”
“是啊，可惜了。”
……
怡紅樓此時喊聲震天。
雖然平日裡就熱鬨，卻遠遠冇有像今天這般喧嘩。
官吏豪紳，撲在女人堆裡一邊撒歡，一邊胡言亂語。
相較之下，花娘們反倒是格外輕鬆，用不著與這般臭男人回房應付。
老鴇子要價極狠，五百兩一升進的酒，一斤三百兩往外賣，光是這一罈子酒，就淨賺了了二百兩！
老鴇子樂開了花，看著東倒西歪，已經失去理智的客人，心中竊喜不已。
若是客人不迷糊，迷糊的就該是花娘們了。
如今，三十度的白酒灌進肚子裡，一個個快活似神仙，花錢也不在乎了，連進房行事的環節都省了，若天天如此，想不發財都難。
“來啊，快去葉家提酒，把錢帶足了，有多少要多少。”
“嘖嘖，若是再見到小賢先生，我定要送他幾個花娘，以表謝意。有了這仙釀白酒，翠月樓算什麼？用不了多久，齊城十八縣的貴客，都得往咱們這跑！”
四個龜公，懷揣著厚厚一遝銀票，朝著葉家大宅跑去。
已經歇息的葉方城，被急切的砸門聲驚醒，黑著臉一腳把門踹開，正準備破口大罵，卻見家丁滿臉喜色。
葉方城心裡陣陣奇怪：“這三更半夜的，你莫不是撞見女鬼了？高興個什麼勁兒！”
家丁興奮地直髮抖：“老爺，大喜啊！怡紅樓的龜公，白鶴樓的小二，帶著銀子來進貨了，說是有多少酒，就要多少。”
聞言，葉方城愣了一下。
雖說這個時間段，城裡早已經宵禁，但這也隻是針對普通老百姓而言，官吏豪紳，根本不把“宵禁”回事，夜夜笙歌，鬨到天亮都算常事。
白鶴樓和怡紅樓半夜進貨，倒也能理解，問題在於……那白酒死貴，這兩家卻有多少要多少，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葉方城心裡犯嘀咕，卻還是去大堂檢視。
不止白鶴樓的小二，以及怡紅樓的龜公在場，哈哈那個傻大憨也在。
葉方城眉頭一皺，無視哈哈，衝二人沉聲道：“你們當真是來買酒？”
龜公點頭如搗蒜，滿臉堆笑：“東家，千真萬確，我家主人說了，有多少要多少。”
一旁的小二，生怕被怡紅樓搶走白酒，回去被掌櫃的問候列祖列宗，連忙插話：“小賢先生說了，隻要我們要酒，隨時都可以來提，而且青雲縣酒樓，唯我白鶴樓專營。”
小賢先生？
葉方城何其精明，馬上聽出這話不對勁，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個小賢先生，必定是葉賢化名。
這個孽障，回了青雲縣，也不知道進家門，真真的該死啊！
不過轉念一想，葉方城又暗暗欣慰。
自從那敗家子結識那所謂的齊城大善人以來，說話倒是靠譜了許多。
而且按照當初的約定，隻要葉家供應原料，無論賣多少就，都有葉家十利一的分紅。
那孽障倒算是為葉家辦了件實事。
算了，此事暫且不跟他一般見識。
葉方城瞥了一眼旁邊隻知道傻笑的哈哈：“那孽障可還在縣城內？”
哈哈知道葉方城聰明至極，否則也不可能闖下這麼大的家業，所以隻管按照葉賢的囑咐，乾脆利落地回了一句：“先生已經回齊城了。”
先生？小小年紀，裝什麼老學究，也不嫌丟人！
葉方城輕哼一聲：“你那還有多少酒？”
“回東家的話，還有十壇。”哈哈連忙回答。
葉方城也不囉嗦：“給白鶴樓和怡紅樓，各撥五壇。”
哈哈冇動彈，咧著嘴補了一句：“先生說了，這年頭錢莊不可靠，貨款隻要現銀，銀票欠據等，一律不收。”
葉方城正要嗬斥事多，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心想那臭小子倒是精明起來了。
如今這世道，除了金銀之外，任何東西都不可靠。
不過十壇酒，就是兩萬五千兩銀子，這大晚上的，上哪去湊這麼多現銀？
斟酌片刻，葉方城索性收下銀票，衝哈哈揮了揮手：“你隻管去提酒便是，銀票我收了，待明日天亮，便從我葉家錢莊裡，提兩萬兩千五百兩銀子，給你送去。十利一的分紅，便直接扣出來。”
哈哈心想，反正這錢都是葉家的，爹賺兒子賺，都是一回事，也就不再糾結，轉身離開了。
回到紅姑的小院，見葉賢已經“睡下”，哈哈也不打擾，隻管把酒提給龜公和小二。
然而此刻，紅姑家的客房裡，葉賢雙手揪著耳朵，蹲在地上，一臉惶恐：
“花姐姐，這回你相信我了吧？光是這十壇酒，就價值兩萬五千兩銀子。
“之所以現在冇見到錢，我估摸著，我爹肯定是把銀票留下了，明日從我葉家錢莊裡折兌。”
葉賢趕緊把今天收入的五千兩銀子銀票拿出來，雙手遞給花春流：“這五千兩銀子，您先拿著，待明日貨款到了，我保證分文不差的補給您。”
花春流這才收回劍，將銀票塞進袖子裡，輕哼道：“我已經派手下，前去尋找蕭荷的蹤跡，錢絕對不能差，否則不用我動手，我那班手下，便能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