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青雲縣一處臨時被征用，戒備森嚴的宅院。
齊城知州林煜，手裡端著一杯熱茶，輕輕用杯蓋撫走茶葉，眼神流露著淡淡的深沉。
經過多日暗防摸排，林煜已經對青雲縣的情況，有了基本認識。
用‘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來形容青雲縣，一點不為過。
縣令陳塘視宵禁法令如無物，隻要到了夜間，整個青雲縣就會變得異常熱鬨。
各地鄉紳豪勇，甚至不惜乘坐馬車，專程趕到青雲縣消遣。
當地甚至流傳著一句俗語。
“白天看齊城，晚上看青雲。”
若隻是違反宵禁也就罷了，畢竟天下烏鴉一般黑，齊城十八縣情況大抵相同。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林煜就算是想管，也管不過來。
但這座巴掌大的小城，其中各方勢力盤踞，魚龍混雜的程度，卻遠遠超出林煜的想象。
葉家自不必多說。
本就是齊城首屈一指的門閥豪族，就連身為知州的林煜，也必須賣給葉方城麵子。
畢竟林煜作為地方官員，想要進京，還要受製於程式，不可能說進京就進京。
但葉方城可就不同了，那老傢夥的實力，深不可測，甚至擁有‘直達天庭’的恐怖能力。
在齊城這片地界上，得罪葉家，乃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其次風雲山莊，與青雲縣的利益糾纏也極深。
前些日子，盤踞於南麓的天佑軍，竟然也牽扯進來，再加上現在府兵地毯式緝捕的天榜魁首花春流。
共有四方勢力，在此角力。
而且……
本地饑民的密度，也要超出其餘縣城，連林煜都想不通，為何往年分散於各地的饑民，自發性的朝著青雲縣彙聚而來？
這股潛在的力量，同樣不容小覷。
畢竟饑民的不確定因素太大了，進可落草為寇，退可加入義軍起事，就算不選邊站，光是四處流蕩，就足夠令林煜頭疼。
林煜喝了一口茶，故作輕鬆的放下茶杯，心裡卻早已經擰巴起來。
“來人呐，傳我命令，派些探子回城察查‘齊城大善人’。”
“若此人當真是山隱高人，本官回去自會攜重禮，前去拜會。”
說到這，林煜長歎了口氣，不禁搖頭苦笑。
“葉家後人，何等的紈絝敗類，居然會得到山隱高人的賞識。”
“也不知道是葉家祖墳冒青煙，還是這山隱高人不走尋常路，就喜歡收一些有挑戰性的弟子。”
“三言平癱，玉音除病？嗬嗬，那葉賢有這等能耐，還用得著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撲騰？”
“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招進京都，變成國師麾下的煉丹童子，也算是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這時，下屬走進弄堂，輕聲稟報。
“大人，陳塘來了。”
林煜輕輕點了下頭，算是迴應了，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已經到了夜查的時辰了。
若是將整個縣城翻找一遍，還是尋不到花春流的蹤跡，也就隻能放棄，將全部精力放在天佑軍和風雲山莊身上。
林煜起身往外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隨口問了一句：“這幾日，風雲山莊可曾安分？”
下屬連忙迴應。
“回大人的話，那般匪寇雖不曾染指縣城，但卻時常派出小股山匪，在縣城周遭遊蕩。”
“明明上次，被王校尉打的滿地找牙，卻不知收斂，反倒越發放肆。”
“聽說……是仰仗著風雲山莊第一勇士，齊寰的威名。”
林煜眉頭一皺，心裡陣陣犯嘀咕。
邪門！
根據探子掌握的情報，齊寰不就是個投機分子嗎？什麼時候變成第一勇士了？
而且風雲山莊異動頻繁，可不像是虛張聲勢。
難不成，情報有誤，齊寰實力深不可測？
纔想到這，林煜連忙問了一句：“那晚伏擊我州府騎兵者，可是這個齊寰？”
下屬連連點頭：“正是！”
林煜心裡咯噔一聲。
凡騎兵者，皆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齊寰，竟然敢主動伏擊州府騎兵，光是這份膽量，就叫人歎服，此人絕非尋常宵小賊寇，必須多加提防。
再結合這幾日探子回報，天佑軍派人朝著風雲山莊地界逼近。
若這兩股勢力合流，對於齊城而言，就算不是滅頂之災，將要麵對的壓力，也必定是空前絕後。
這個齊寰，恐怕是個突破口。
想到這，林煜連忙招來密探：“你速速前去風雲山莊接洽，想辦法摸清楚風雲山莊和天佑軍的關係。”
“若是有機會的話，儘可能將齊寰爭取過來。”
“隻要齊寰能幫州府，穩住風雲山莊那上萬匪寇，我等才能全力應付天佑軍。”
密探匆匆而去，林煜遲疑片刻，總覺得這裡麵不對勁，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這幾股恐怖的勢力，串聯在一起。
林煜思維極其迅捷，當即看向下屬：“那葉賢與風雲山莊，可有關係？”
下屬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絕無這等可能！”
“大人多慮了，那葉賢雖受齊城大善人點化，性情大變，但骨子裡卻是個商人，而且現在一門心思賣酒，遇到山匪躲都來不及，豈會糾纏？”
林煜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不提葉賢的醫術和方士能耐，光是賣酒就發了，何必鋌而走險？”
林煜不再遲疑，邁步離開了弄堂。
根本冇有發現，下屬擦了擦額頭冷汗，心裡陣陣罵街。
“王誠啊王誠，你可要害死我了。”
“幫蕭月凝消除罪籍，此事若是被大人知道，我就死定了。”
罵歸罵，但是伸手摸了摸胸口厚厚一遝銀票，下屬又逐漸興奮起來。
這鬼地方魚龍混雜，各路‘妖魔鬼怪’齊聚。
尤其是那個天佑軍，短短三年時間，人數就翻了一番。
這齊城地界，鬼都知道朝廷靠不住，那些遊蕩的饑民，大半都投了天佑軍。
再加上各地義軍太多，朝廷根本無力增派援軍，剿滅天佑軍。
照此下去，天佑軍的勢頭，將無法阻擋。
指不定什麼時候，齊城就會被天佑軍攻陷。
手裡有了銀子，纔好謀求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