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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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圓月高掛!恰逢盛夏,哪怕此刻已經是淩晨2點,但月色依舊明亮。堂屋門口,一身孝服的楚然木然的掏出香菸,給自己點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煙霧在身前縈繞,彷彿凝聚成了一張慈祥的臉,衝著楚然微笑。“爺爺!”楚然輕呼。煙霧消散,笑臉消失。楚然苦笑,搖了搖頭將手中剩餘的菸頭丟在地上踩滅,轉身看著堂屋兩邊靠著牆壁熟睡的姑姑和表弟。今天是爺爺去世的第三天,按照村的習俗,家人守夜三天,第三天上午抬棺上山,下葬。所以,今天是他們守夜的最後一天。冇有打擾兩人的休息,楚然從地上的袋子翻出兩根白蠟燭,點燃,替換掉原本供桌邊上即將燃儘的蠟燭,又點了三根香,插在了米鬥中。也許是因為連續熬夜的問題,導致頭腦有些發暈,出現幻覺,在楚然插香的時候,似乎看到遺像中的爺爺在朝著他笑,就好像剛纔煙霧凝聚的笑容一樣。隻不過,當楚然定睛再看時,卻又一切如常。楚然是個孤兒,從小被爺爺收養,十幾年來,兩人相依為命。至於姑姑,這**來,這是第三次見,如果冇有猜錯,這次回來應該也是為了這棟老房子。說起來,爺爺是喜喪,90歲,算高壽了。所以,對於爺爺的去世,楚然雖然難過,卻並不傷心。人固有一死,能活到**十,已經是上天的眷顧。這是爺爺在世的時候常說的一句話。看了看時間,距離淩晨3點還有15分鍾,楚然從兜掏出一個縫好的平安符,其實就是一塊黃布,麵是用公雞血畫的了一道紙符,然後包了一些糯米,再用黑線縫起來。爺爺死前交代過,如果他死後第三天的淩晨3點左右,身邊出現了什異常,就把平安符打開,將麵的米撒在棺材蓋上,那道符就貼在棺材上腳的位子,並且特意強調,是貼在腳的位置,而不是頭。一些迷信的東西,楚然也都瞭解,一般死人出現什變故,也都是頭七。像爺爺交代的第三天淩晨3點可能出現的異常,楚然是毫無頭緒。不過,爺爺生前就像一個神秘的世外高人,所以他有什特殊安排,楚然隻需要聽話照做就可以,這多年,都是這過來的。刺啦刺啦……就在這時,頂上的燈光閃爍,忽明忽暗,打斷了楚然的思路。楚然抬頭,看著這閃爍的燈光,心中疑惑。堂屋的燈是幾天前剛換的,線路也都檢查了的,明明都冇什問題,怎這個時候就接觸不良了呢?看來是電工師傅偷了懶,冇有檢查到位,或者本來裝的就是殘次品。“算了,明天給爺爺下了葬,我就要回城了,從法律上來說,爺爺並冇有立遺囑,這房子註定是和爺爺擁有血緣關係的姑姑繼承,這燈就留給她修吧。”楚然捏了捏手中的平安符,掏出手機又看了一下時間,3點01分。爺爺說的異常並冇有發生,接下來,他隻需要耐心的等待天亮,等道士們過來主持最後一場法事,抬棺下葬,那這事也就算正式結束了。刺啦刺啦……!又是幾道電流聲,燈光頑強了閃爍了幾次之後便徹底熄滅。好在月光明亮,又有供桌上的兩根蠟燭燃著,整個堂屋纔沒有陷入的完全的黑暗。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楚然的錯覺,他發現在月光的照耀下,那蠟燭燃燒散發的火焰竟然是一種詭異的綠色。借著綠光,楚然猛然發現,原本供桌上爺爺那張一臉慈祥的照片,眼珠竟然動了,它緩緩轉動,直到對準了他的方向才最終停了下來,緊接著,照片上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這一幕,瞬間讓楚然汗毛倒立,脖頸發涼。“異常!”楚然立刻想到了爺爺死前的交代,雖然現在時間已經過了3點,但絕對還在3點左右這個範圍內。來不及思考太多,楚然立馬拿出平安符,按照爺爺死前的吩咐將平安符撕開,鼓足勇氣將糯米撒在棺材蓋上,然後將那道符貼在了棺材腳的位置。說來奇怪,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堂屋的光亮瞬間變的正常了起來。雖然燈泡是壞了,但是那兩根白蠟燭燃起的火焰幾乎能把整個房間照亮,再加上皎潔的月光,一切都清晰可見。借著光亮,楚然再次看向了爺爺的照片,一臉的慈祥,一切如常。呼……這時,不知道從哪起了一陣風,吹的楚然渾身一哆嗦。如此盛夏,竟讓他覺得有那一絲陰冷。楚然雙手抱胸,用力搓了搓手臂,回到之前的凳子上,靠著牆,企圖汲取一絲溫暖。“嗯?”在這個過程中,楚然無意間發現之前點燃的那3根高香竟然燃燒的很不均勻。2低1高!兩短一長!他從小就聽爺爺講過,燒香如果出現兩短一長,那必是凶兆,要萬分小心。皺著眉,楚然剛想起身去檢視一下那三根香的情況,突然又是一陣風起,這陣風起的詭異,風力也比剛纔那一次強上不少,吹起的塵土短暫了迷住了楚然的眼。等風停了,楚然睜開眼,全發現四周陷入了黑暗!蠟燭熄滅了!月光也消失了……如果不是那三根兩低一高的香火還散發著紅光,楚然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瞎了。“楚然……”突然,一聲蒼老的輕呼驚起楚然的一身冷汗。“楚然……”這聲音十分空洞,縈繞四周,聽不出遠近。但楚然清楚,這就是爺爺的聲音。“爺爺!”楚然壯著膽子回答,如果真是爺爺的陰魂,他並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十幾年的相依為命,他和爺爺感情深厚,如果能以這種方式再見見爺爺,那對他來說,也是一份意外的禮物。“楚然,爺爺好冷啊……”“楚然,爺爺好孤獨啊……”“楚然…………”黑暗中,爺爺那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一下似乎貼在了耳朵邊上,一下又似乎在很遠的地方。“爺爺,你在哪,你出來啊,你出來見我啊!”楚然四處張望,他說不上來現在是一種什感覺,有興奮,有激動,有緊張,有害怕,總之,五味成雜。“楚然……來陪爺爺吧……”“爺爺好孤獨啊……冇人陪爺爺說話……”“楚然……”“楚然,你怎在這?”“楚然……快來陪爺爺啊……”“楚然,快跑,快離開這!”“楚然,爺爺好想你啊。”“楚然,用平安符,快用平安符!”突然,爺爺的聲音變了,一會兒可憐,一會兒嚴肅,就好像兩個人,但聲音都屬於爺爺。“爺爺?”楚然不明所以,但心底還是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楚然,爺爺好可憐啊,你快來陪爺爺吧……”這一次,楚然聽的很清楚,聲音就來源於自己耳邊,甚至他都感受到了說話時的呼吸,一股莫名的寒氣自他的耳畔傳來,讓他感覺渾身冰涼,提不起一絲力氣。甚至,他感覺自己的眼皮都已經十分勞累,難以睜開,朦朦朧朧間,他看見棺材板自己打開了,爺爺穿著壽衣從棺材站了起來,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朝著他招手。“爺爺……”楚然神色木然,抬起腳步,竟一步步朝著棺材走去。“楚然,小崽子,快用平安符!”“小崽子,聽話,快用平安符!”另一個爺爺的聲音很著急,但此刻楚然的眼隻有棺材那個朝著他招手的爺爺。楚然一步一步,如行屍走肉般前進,眼看已經來到棺材邊上。當!正當楚然要抬起腳跨進棺材時,一道金屬的撞擊聲讓楚然的思緒有了短暫了清醒。“啊!”緊接著,腳上傳來一陣刺痛。楚然立馬後退了幾步,單腳跳起,將腳上那一點火星子甩掉。此刻,楚然完全清醒,腦海中想起剛纔的那一幕,後頸發涼,身上驚起一身冷汗。等他再看向棺材時,發現棺材板蓋的嚴嚴實實的,上麵仍舊停留了幾顆糯米粒,之前貼在棺材上的那一道符也還在。“好險!”楚然揉著被燙了一下腳,暗自心驚。剛纔若不是碰巧踩中了原本放在棺材四周燒紙錢的火盆,又正好火盆的紙灰麵還殘留著一些冇有燒儘的火星子,這才將他給燙醒,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會產生什樣的後果。“剛纔到底是怎一回事?為什會有兩個爺爺的聲音?而且,明顯一個想弄死我,一個想救我!”驚魂未定的楚然坐回了板凳,從小接受爺爺教育的他並不是一個完全的無神論者,他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但是像剛纔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當然,他更加不可能跟某些無腦的偽科學主義一般,強行將這一切歸類為熬夜太累,出現了幻覺……是不是幻覺,本人最清楚!至於熬夜太累,客觀來說,連續熬夜是挺累的,但是以他的身體條件,就算再熬兩天,也不可能出現幻覺這種東西。所以剛纔的一切,一定是真實發生過的!隻是碰巧被他給暫時破解了。“還有2個小時不到天就快亮了,道長們就要來準備法事了,到時候問問他們吧。”楚然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隻能將希望寄托於做法事的道長。道長有3個人,2個敲鑼打鼓,一個做法事。這三人是附近幾個村有名的道長,打楚然記事起,這三個道長就承包了村各種大小法事,奇怪的是,十幾年過去了,這三人的樣貌似乎一點也冇變,始終是30多歲的模樣。按理來說,這3人最少也都是50歲以上了纔對。而且,爺爺生前和這三人走的特別近,經常坐在一起閒聊,隻是他們每次閒聊的時候都會找各種理由將楚然支開,彷彿深怕楚然聽到了什不該聽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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