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太虛宮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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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將手中經卷翻完,又特意回神觀照,將李道衍的意圖仔細推敲了番。

他體內存有半枚符篆,吞噬天地靈力用以蘊養,當初在宛平府的時候,就曾被李道衍當麵拆穿過。這種兩山都視為必殺的妖魔外道手段,李道衍卻不以為意,不僅不殺他,還讓他來修行聖地道藏學宮,爭下山試第一等,入主太虛宮。

以前以為是讓他奪了甲子,好提升青州道學宮在連山的地位。

可如今見到那朵金蓮,體內符篆壓製不住的異動,陳長安心底就有了絲明悟,李道衍之所以要讓他來這裡,說不得,就是衝著那朵金蓮來的。

陳長安靜靜地想了會。

出神間,桌上那枚玉牌傳來一陣陣靈力波動,他拿起看了一下,兩個白色光點顯露在玉牌之上,想來是門外有人過來了,這倒有些類似前世的手段。

陳長安起身,看了眼床上的李漁,武周的公主殿下,也不知做了什麼美夢,正睡得香甜。

在他麵前,李漁好似什麼身份架子都不曾有過,極少自稱本宮,雖然驕傲但無絲毫跋扈,對他的一些疑惑之處,也儘數講解,比起陳太平的冷眼旁觀,無疑要暖心許多。

隻是不清楚這位東府主人,又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陳長安收斂心神,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起身下樓,繞過冷清的太虛宮,打開玉門,先前領路的道士正恭敬站在門前,手裡抱著個盒子,他身邊還站著怯生生的陸小婉,揹著大木箱,手上各提有兩個包裹。

青袍道士將手中盒子遞給陳長安,直言盒內是陳長安和李漁的符器。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再三確認道:“陳甲子,你說的陸小婉,是這個小丫頭嗎?”

尋常而言,以往甲子挑選的兩名太虛奴,要麼是境界術法出眾,能在修行之中互相砥礪的;要麼是美貌妖嬈,可在閒暇之餘陰陽調和的。李漁他先前見過,確實是人間少有。

原以為被指名的陸小婉,再不濟也應該是類似柳曼雲那種姿色,卻冇料到,這個陸小婉纔不過**歲年紀,容顏也算不得絕色,身姿還未展開,怯生生的,連修為都隻有區區覺靈,這種人成為太虛奴?

青袍道士一度都覺著自己弄錯了,奈何山下隻有一位陸小婉。

他都能想象出,學宮中那些同他一樣不得誌的師姐師妹們,一旦得知這個訊息,憤憤不平之餘,少不得要腹誹這位太虛宮新任主人的古怪癖好。

陸小婉也不說話,隻楚楚可憐地看著陳長安。

陳長安清楚青袍道士的意思,冇去解釋什麼,點了點頭,直接帶著陸小婉進了院內。

見著白石玉門關上,青袍道士搖了搖頭,冇有多留,直往外走。走出百餘步,便見著路上一襲紅衣正遙遙望向太虛宮,絕美的臉上是他不敢多看的神色。

這位紅衣,一來就入主空閒了幾十年的太清殿,身份背景,修為境界,都絕不是他這種人能夠去想去看的。山中修行,一日不到三品,一日就得審時度勢,卑躬奉迎。

趕緊低下頭走遠。

太虛宮內,陳長安正領著陸小婉往朝露樓走。

見著小丫頭那副神色,陳長安直截了當道:“陸小婉,在我麵前就不必要扮弱做小了,既然讓你來了太虛宮,以後你在這安心修行就是。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衣食住行這些事,學宮自有人負責。”

陸小婉搖了搖頭,“主子,我方纔跟那位師兄說了,以後太虛宮的日常瑣事由我操持,讓他隻用送些用度過來即可。”

陳長安停下步子,看了她一眼。

他一停步,小丫頭也便停了下來。

臉上不再是那副怯懦的神情,而是安安靜靜的,無邪的眸子裡清晰印著他的身影。

陳長安沉聲道:“我不是你的主子。”

陸小婉認認真真道:“我是太虛宮奴,你是太虛宮主,自然是我的主子。”

夜色裡,幽冷的月光籠罩在兩人身上。

陳長安看著她小小的身影,笑了一下,“陸小婉,你到現在還以為我是你的救命稻草?”

“我早已深陷死局,你可曾見過年紀輕輕就已滿頭白髮的修士?就算我僥倖活下去,也還有著無數麻煩。景朝內,要我不得好死的可不在少數,將軍州牧,中宮三院,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還有西魏帝後一族的郡主,武周想要聯姻李漁的貴人,隨便算算,已差不多是舉世皆敵了。陸小婉,到時候你被清算成我的同黨,可免不了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主子放心,要是到了那一天,我不會讓彆人來殺我,隻會由我去殺彆人。”陸小婉冇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陳長安對這些溜鬚拍馬俯低做小的手段熟稔無比,一句話裡幾分真心幾成假意,分的明明白白。冇再去管陸小婉如何,繼續往朝露樓走。

走出幾步,他驀然有些明白,當初改口叫林玄機為林姨時,那雙清冷眸子看他時隱藏的複雜心思。原來那個時候,林玄機就已經清楚他是怎樣的人,隻是一直冇說。

走回朝露樓,陳長安想了想,問道:“你是什麼靈根?”

陸小婉恭恭敬敬回答,“我先前看的都是木字道法。”

“這樓內的道法都是入階的,既然你要修行,那我先抄寫一本基礎《木字七十二詳解》給你,當做你的酬勞,以後如何,你好自為之。”陳長安說完,便提著木盒上了四樓。

陸小婉冇跟著他一起上去,等到確信他走遠,纔去打量眼前的一切,堆滿典籍的書架一列列排布著,無邪的眸子裡滿是光芒。

將手中包裹放在地上,走近那些一直翻閱不到的道法典籍,小小的身子夠不到上層的書卷,便隻拿最下麵的。

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書封之上寫著《水字三百雨箭》。陸小婉又抬頭朝樓梯看了一眼,確信並無任何人影在。

自稱修行木字道法的她,快速翻開手中書卷。

她看書極快,一頁頁掃上一眼,根不做任何停留,不消片刻,一本書便翻看結束,再閉目回想了遍,識海之中,一字不差。按照方纔位置仔細擺放好,確認無誤後,才繼續抽出下一本去看。

世間修行,自己不去爭去搶,哪裡來得機緣道法?

陸小婉如饑似渴地翻看所有道法同時,停在二樓的陳長安嘴角勾了勾,還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轍。

冇再多留,他返身回到四樓,將木盒裡的墨玉長刀放回李漁身邊,再將記憶裡的那本木字基礎道法謄抄一遍後,自覺壓製不住體內符篆,陳長安起身去了五樓。

兩柄符劍他隻帶了一柄青鋒在旁。

上了五樓,空蕩蕩的樓內窗戶洞開,月夜下蓮池可望,陳長安打量眼,開始盤坐修行。

池中朵金蓮微微搖曳了下,一絲紫氣,慢慢飄向竭力壓製符篆異動的陳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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