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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不相信,人家那麼謫仙似的人物,怎麼會在乎呢?
林雪竹回神,父親又想著將皇上的賞賜給她,一箱箱往屋子裡搬。
“爹爹,這麼多東西我怎麼用得完?”林雪竹失笑。
“這些隨你處置,不喜歡就丟到庫房裡去。”林衡無所謂地擺擺手。
她忽然看見一物,叫住了搬東西的家仆:“這個,拿給我。”
是一套頂好的方圓,而這樣式她再熟悉,不過是傅禮前世遍尋的那一套。
後來他找到了嗎?
“你要送給齊王殿下?”林衡語氣有些淡薄。
“是。”見女兒似乎已經下了決心,他便也不再說話。
明日,風清月朗,她一早上就上馬車,準備去齊王府,心裡卻想著:
他應該已經啟程了吧……
“小姐,到了。”林雪竹下了馬車,傅禮一貫會候在門口,甚至扶她下車,今日怎的隻有一個小廝站在門口,她疑惑的走上前去。
“林小姐,我家殿下適才方走,小姐若有急事,說不定還能追得上。”
“小姐,這?”蓉芝一臉為難。
“在哪啊?”林雪竹漫不經心的問。
“東南方。”小廝低眉順目。
“走吧。”林雪竹轉身又上了馬車。正好無聊,去看看整日遊手好閒的齊王殿下到底去乾什麼。
傅禮的車行的不快,她很快就追上了,一路走著,竟到了白馬寺。傅禮下車進了寺廟,林雪竹讓馬伕等人等候在車旁,帶上蓉芝跟了上去。
隻見那廟中香火不斷,人來人往,一個背影格外在人群。那人一身白衣勝雪,不染纖塵,他在佛子腳下,卻在佛子身側——是傅珩。
兄弟兩人不言,各自在佛前上了一炷香,掛了無數個福牌的兩排樹,像是風語。
除了第一世來過這裡,似乎再也冇來過了。重生以前每年她都會來一次,她的福牌掛了小半棵樹,從低到高,從小到大。小些的時候祈求家裡明天會好一些,之後祈求母親身體康健,再後來是祈求父兄平安,她笑了一下,原來從前的願望如此簡單,稚嫩。
兩人一起出了寺廟,林雪竹覺得有些奇怪,又覺得要觸碰了,那從未見過的。
兩人逐漸走出離寺廟一裡遠之後,傅禮先開了口:“今日便走?”
“打算和你見過麵便走了。”
“那件事……什麼時候做?”
“……快了。”
“那那個女人呢?”
傅珩像是如鯁在喉:“我能做什麼?”
傅禮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聽說你們交換了定情信物。”
“我隻能這樣。”
“嗬嗬。”傅禮勾唇,他一向持著笑:“那天那個女人還特意露給她看,你冇看見她多……”
而後就是默然。
“這種女人。”傅禮正色道:“她會為了目標不擇手段,不顧一切,遲早會傷害到她的。”
“我不會讓她傷害了她。”傅珩語氣裡染上了堅定。
“我更不會。”傅禮說。
“你要護的人已經夠多了。”
“你不也是嗎?”
兩人相視而笑,那唇角裡有苦澀,更多的是責任和必須。
傅禮說:“那個女人不能遲遲不解決。”
傅珩一臉為難:“死局如何破解。”
“我非聖人,更非神明,你做不到的,我一樣做不到。”傅禮搖了搖扇子。
“按照我們的推斷,如果不能改變,她一樣會死,不是嗎?”傅珩神情更加肅然。
“天命難違,可也不是不可違,她比我們偉大,她改變了很多。”傅禮敲了敲扇骨。
“可那些既定的事情如何改變,一旦行差踏錯,還能不能再有重來的機會,我不敢賭,也不該賭。”
又陷入了沉默。
傅珩又笑,轉而說:“待我登機,自是會有人催我立後。”
“她不會願意做你的皇後的。”
“我當然明白。”傅珩垂首,像一隻白天鵝彎下脖頸。
是誰,值得他彎頸?
林雪竹有些聽不明白,兩人像是在對暗號,但越接近,越模糊。
她轉身離開,準備回齊王府。繼續等著齊王殿下。此時的傅禮卻轉過了身,看了一眼她在的方向。
“笨蛋,也不知道藏好點。”又想到了什麼,回了白馬寺。他買了一塊福牌,鄭重的寫上字,掛在林雪竹小樹對麵的樹梢上。
她來了多少年。
他就來了多少年。
她寫了多少願望。
他寫了多少願望。
歲歲如初。
每次她總是掛完牌就離開,他總是會看一遍她的福牌,再掛上自己的。林雪竹的福牌很好認,下方綴了一個竹葉似的小木雕。上了綠色的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他的摩挲,多少都剝落了。
像一塊巨大的日晷,記著她的年歲。
她的福牌,每一個都不一樣,一年一個,半棵小樹。他的福牌,每一個都一樣,一年四個,一棵大樹。
每一個都是:
竹兒,歲歲平安。
林雪竹剛到齊王府放了禮,傅禮便來了。
“竹兒在等我嗎?抱歉。”他似乎很驚喜。
“喏,送你的。”林雪竹狀似不在意的說。
傅禮接過了盒子,打開,盯著她說:“多謝,我很喜歡。”
林雪竹莫名的心虛,先行告辭了。剛到府裡,就想到那個人。
“暮行。”
暮行從隔壁院子中走過來:“小姐,我在。”
“你真的冇跟著我?”
“小姐吩咐的,我不敢不從。”
“你就不怕我死了?”
“怕。”
“所以說實話。”林雪竹語氣冷冷。
“遠遠的,跟了。”他甚至都不敢抬頭。
林雪竹又笑,有時候暮行真的很淺,一眼,就能望到內心深處。林雪竹又喊他過來,拍了拍他的頭,像拍一隻小狗。她想喊他叫“汪”,他是不是也會照做?
林雪竹想:真是惡劣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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