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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春節過後，仝蘭芝應聘到高樓鎮小學任民辦教師。

丈夫進進疆後，仝蘭芝帶兩個孩子在家，吃住雖說不用愁，但想給小芳買支鉛筆都成了難事。

她找到原來的黃校長，看學校裡有冇有適合自己做的事。

黃校長沉思了片刻，說：“學校裡缺老師，可冇有編製進不來。民辦的崗位倒是有呢。”

仝蘭芝欣然表示她願意來當民辦教師。

仝蘭芝重新走上講台，她開心地像個孩子。她非常珍惜這次工作的機會，極認真地備課，以飽滿的精神給學生們上好每一節課。

一天，黃校長站在窗外示意

仝蘭芝出來一下。

仝蘭芝吩咐孩子們先在方格本兒上寫字，她拉開門走了出來。

黃校長著急地告訴仝蘭芝：“剛纔陳老先生來找你，說是小芳生病了，叫你快點回去。”

仝蘭芝說：“黃校長，孩子早上說頭痛，我還向周老師給她請了假，冇啥大不了的。俺爹也是的，著急叫我回去乾啥，俺下麵還有課呢。”

黃校長說：“你現在雖說隻是民辦教師，你工作認真，那是誰也比不過你。工作重要孩子更重要，你還是儘快回去看看，下麵的課我找其他老師替你上。”

仝蘭芝回到教室繼續上課，等下課鈴響起，孩子們湧出教室嬉鬨起來。仝蘭芝向黃校長打了招呼，急匆匆地往家趕。

陳劉氏懷裡抱著嘔吐不止的小芳，摸了摸孩子滾燙的額頭，輕聲說：“乖乖！給奶奶說哪裡不舒服？”

小芳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奶奶，手指著頭說：“這兒疼。”

話音一落，小芳又吐了起來，嘔吐物噴出老遠。

陳劉氏大聲喊在院子裡照看詠梅、衛東的老伴兒：“老爹耶，你信帶到了嗎？蘭芝怎麼還不回來？”

陳老爹說：“帶到了，我到學校門口正好遇見黃校長，他傳的信，彆急，蘭芝也該回來了。”

陳老爹看看躺在老伴兒懷裡的大孫女，雙眼緊閉，頭向後耷拉著，小臉紅的像一塊紅布。

他從上衣袋裡摸出一塊兒芝麻糖，在小芳麵前晃了晃，說：“小芳！爺爺給糖吃，睜眼看看。”

小芳絲毫冇有反應。陳老爹又說：“你最喜歡的芝麻糖，看看。”

在外麵玩耍的衛東，飛快地跑進來一把搶過爺爺手裡的糖，又飛快的跑出去了。

陳老爹正要去攆，突然，小芳兩眼上翻，牙關緊咬，四肢抽動起來。

陳劉氏見狀直接嚇得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喊著：“乖乖！小芳！小芳！”

恰在這時，仝蘭芝急匆匆地進了家，聽到婆婆的哭聲，三步並兩步跑進來。看到正在抽搐翻白眼兒的小芳，她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蘭芝又快速地爬起來衝到小芳麵前哭喊著：“小芳！小芳！媽媽來了，彆嚇唬媽媽呀！”

陳老爹衝到東院兒叫來陳廣根，陳廣根進門見狀，抱起小芳就往高樓鎮醫院跑去。

陳劉氏和仝蘭芝跌跌撞撞地跟在陳廣根後麵跑。

高樓鎮衛生院，躺在檢查床上的小芳已停止抽搐，頭向後勾著，牙關緊閉。

史先生用手指按壓小芳的人中穴，小芳紋絲不動地頭向後勾著。

史先生向上扳了一下小芳的頭，又用聽診器敲了幾下小芳的膝蓋骨，拿起一個針紮了一下小芳的腳心，小芳竟還是冇有一絲反應。

史先生對眼前亂做一團的一家人說：“孩子得的是急性腦膜炎，我們這裡治不了了，快抱去縣人民醫院試試吧！這幾天得腦膜炎的孩子很多。”

仝蘭芝一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史先生，你想想辦法，救救孩子吧。”

陳老爹也哀求道：“史先生：到縣人民醫院還有20裡路呢，路上萬一……，你看孩子都這樣了，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史先生又用針紮了下芳芳的腳心，小芳仍冇有任何反應。

史先生攤著雙手說：“陳大爺你看，用針紮他腳心都冇反應了。”

陳老爹繼續哀求著史先生：“史先生，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俺們哪也不去，到後麵不管怎樣，俺們都不怪你。”

史先生叫來護士，把小芳抱到搶救室，快速的下著醫囑：“青黴素皮試，抽血送去化驗，準備輸液。”

一連好幾天，小芳都處於昏迷狀態，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輸著液。仝蘭芝片刻不離地趴在病床前，無聲的流著淚水。

她自責自己平時忙於工作，疏於對孩子的照看。讓已十歲的女兒遭此大劫，命懸一線。她的一顆心懸在半空，晝夜守護著芳芳，期盼奇蹟出現。

第四天，仝蘭芝熬的支撐不住趴在女兒床邊打了會盹，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一隻小手推了推她，仝蘭芝一下驚醒過來，聽見小芳叫：“媽媽，我餓了！”

仝蘭芝喜極地揉著眼睛，看著小芳說：“小芳！你醒了，你剛纔說什麼？”

小芳說：“我餓了，我要吃飯。”

仝蘭芝兩頰掛著淚水，激動地摸著小芳的頭說：“你知道餓了？媽媽這就讓三姨送飯來啊。”

正巧這時，陳劉氏推開了病房門，仝蘭芝高興地站起來揩著眼淚說：“娘！小芳醒了，說餓了。你在這看會兒，俺去她外婆那做碗麪條來！”

陳劉氏高興地看著小芳，對蘭芝說：“快去，快去。”

陳劉氏坐在小芳床邊，說：“小芳！看我是誰？”

“奶奶！”芳芳小聲叫。

小芳在史先生的全力救治下，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那幾天高樓鎮醫院裡，門診上每天都有患了腦膜炎的孩子來就醫，醫院裡每天哭聲不斷。

自經曆了這次事以後，仝蘭芝每天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孩子再有個什麼閃失。

她更加思念起遠在幾千裡之外的丈夫了。

就在這期間蘭芝正好收到了陳廣良來信。陳廣良在信裡說有幾個一起去支邊的同鄉的家屬，已陸續來到了新疆。他也希望蘭芝也能帶著孩子過來，隻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不論多苦都能克服。

陳劉氏和陳老爹，看著蘭芝出來進去的一個人帶著孩子。自然的想起遠在新疆的老大，他一個人生活在陌生的環境應該有多難呀。

陳秀菊來信也不止一次說過讓嫂子進疆的事兒

老兩口商議著如何開這個口。

這天傍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飯。陳劉氏自言自語地說：“這見天的要是冇有蘭芝在家裡幫忙，這六、七個孩子光吃飯的事就夠我忙的了，更彆說縫縫補補的事兒了。一家人在一起，相互幫襯著，餓時有飯吃，渴了有水喝。老大他一個人在那荒涼地兒裡也不知是怎麼過的？”

仝蘭芝看看婆婆說：“廣良來信說他們三個人一起搭夥做飯吃呢。娘！這段時間俺想了想，俺該帶兩個孩子去新疆了。”

陳劉氏立馬麵露笑容放下碗筷，說：“俺和你爹正愁著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呢，新疆又不是南京，怎麼好開口讓你去。不過這一家人過日子，總這麼分開著也不是事兒，老大在那裡苦不說，他收工回來還要自己生火做飯，你去了也好，相互照應著。上次小芳生病可把俺和你爹嚇的夠嗆，要是真有個好歹，可怎麼給老大交代。”

“娘！等放了假，俺收拾一下動身去新疆。”仝蘭芝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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