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瀟瀟雨·淡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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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此時,座落在翠鳳樓別院深處的六角涼亭內正坐著一紅一白兩人。

豐色娘紅唇微揚,蔥指提起了酒壺看向了白石,問道:“白公子,方纔見你的師兄師弟們都在,我也不好多言。單獨喚你來此,可有不便?”

白石見狀連忙起身雙手遞著酒杯,道:“冇有什麽不方便,白石還要多謝豐色娘。雖說腰牌不是個貴重的東西,但若是丟了也免不了一頓責罰。勞煩豐色娘連夜遣人給我送上山來了。”

杯中酒滿八分,豐色娘擱下來酒壺,輕聲細語道:“要真說謝,怎麽講也是我要先謝啊。當日在橋上我忽感不適,若不是白公子路過,可能我早就掉入水裏去了。”

白石擺了擺手,麵顯認真道:“不不不,是我要謝謝你。”

豐色娘輕輕一笑,“誒呀,我們就不要謝來謝去的了。相識是場緣分,白公子是個心善的修道之人,莫要嫌棄我這個開小倌兒樓的風塵女子。

白石癟了癟嘴,“豐色娘,你這是哪裏的話。”

“那好,這酒我先乾了。”

說完,豐色娘媚眼帶笑,抬起袖口遮了半張臉將酒一飲而儘。

見她如此乾脆,白石應了一聲好,仰頭也將酒一口入喉。

擱下酒杯,白石似想到了什麽,故朝她問道:“豐色娘,腰牌和你的手書是放在我住的地方。但即便那位連夜上山的人有腰牌在身,守門弟子也不會讓他進去的。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麽法子?”

妖媚杏眼瞬間劃過一抹亮色,豐色娘淺啜了一口酒,幽幽道:“那送腰牌的人剛好有個表親在裏麵修行,所以喚了他表親幫忙。”

“你可知他表親叫什麽?我回去好去言謝一番。”

“好像叫...陳誌。”

不遠處的小樹叢邊,白十一俯身用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棚,半眯著眼睛直直的看著亭內的兩人。雖然離的不遠,但涼亭環著荷花池而建。

這四周巧妙的設計了流水竹,水流聲潺潺。故,根本聽不清二人聊談的內容。

“這位公子,你趴在這裏做什麽?”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詢問聲。

白十一週身一僵,兀自眨了眨眼睛,想抓一個合適的理由出來。

身後的小倌兒見他依舊保持著俯身趴在草叢上的姿勢背對著自己,有些擔心的問道:“公子可是喝醉了?”

靈光一閃,白十一順勢蹲了下來,垂著胸口佯做乾嘔。

“公子,你冇事吧?”小倌兒見狀急忙蹲在了他身邊,貼心的用手拍著他的後背。

草叢邊的兩人倒是吸引了涼亭中的二人注視。

白石走到池邊的小橋上,忽覺蹲在地上乾嘔的人有些眼熟,故聲音響亮的喚道:“十一?”

聞喚聲,埋頭乾嘔的人不覺眼皮一抽,伸手扶著額頭正想起身逃跑。哪知身旁的小倌兒此時也想靠近看看他到底有無大礙。

就這樣,蹲在地上的兩人額頭碰上了額頭。柔弱的小倌兒哪兒禁得住這麽猛烈的一撞啊。晃悠了一下,身子就往後仰了。

白十一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手臂,但由於之前蹲得小腿發麻,故腳底不穩的就朝小倌兒身上撲去。

地上的兩人,姿勢十分曖昧。白十一雙手撐在了小倌兒身子兩側,以不至於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而看清了自己麵前相貌出眾的人後,小倌兒也紅了半張臉。

這時,一雙灰色雲履入了眼簾。白十一一驚,瞪大著雙眼往上看去。才將將看清了跟前的藍袍,便聞頭頂上方傳來了異常熟悉的聲音。

“十一,你玩兒得挺開心啊?”

這沉聲的一問滿帶著沁人心脾的寒意,白十一聽得不由背心滲出了一絲薄汗。

倏地,白十一騰起了身來,又急忙站在了藍袍人的跟前,恭敬道:“師父。”

夜沙負手輕掠了他一眼,依舊抿唇不語。

白十一偷偷一看,不覺深吸了一口氣。隻見夜沙雙眸深沉幽暗,白皙清秀的臉上亦是尋不到喜怒。夜晚涼風吹得他身上藍袍微微翻飛,整個人更顯鬼魅。

兀自垂目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小倌兒,又斜眸瞅了一眼白石身後的人,夜沙這才冷冷說了兩個字:“回去。”

(二)

天灰濛濛的,滿天都是厚厚的暗黃色濁雲。遠處山脈的輪廓漸漸被濃霧所遮擋,潮濕空氣中也夾雜著泥土與青草的味道。

酒醉醒來,白華看清了屋內的陳列擺設後,才發覺自己已經回了除念山。揉了揉眉心,又努力的回憶著昨日的記憶。

明明在翠鳳樓和明淵打賭啊?怎麽就回到除念山了呢?

“醒了就出來。”

此時,一個熟悉的男聲從房門外傳了進來。白華理了理睡得有些蓬亂的頭髮,又推門走了出去。

頭頂上的烏雲壓得很低,白華望著有些昏暗的天,不由的蹙了蹙眉頭。待她尋到了那抹玄墨色的身影時,嘴角卻不自覺的微微上揚了。

白華小跑著站在了他身後,柔柔問道:“幽冥天神~我是怎麽回來的?”

幽冥負手背對著他,不答也不說話。

天,越發的昏暗,烏雲也越積越多。

白華抬頭望了一眼,又急忙上前拉著幽冥的衣角,道:“看樣子快要下雨了,我們進屋裏去吧。”

幽冥拂袖掙脫開了捏著自己衣角的手,冷聲問道:“我的話你當耳旁風了嗎?”

白華一陣錯愕愣神,看著方纔抓過他衣角的左手,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見她冇直麵回答問題,幽冥聲音更加低沉,“醉過一次,洋相百出。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講過什麽?”

白華垂頭咬了咬唇,小聲道:“不能再碰酒。”

“我以為你忘了?”幽冥隱忍著怒氣,繼續道。

酒喝了,賭輸了,杯子冇了。雖然想做一番解釋,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的吞回了肚裏。

“直到天神祭前,你都不用到這裏來了。”

幽冥的話伴著天邊忽然響起的悶雷聲,一同震到了白華的心裏。

空中飄下了幾滴雨點,落在兩人身上。漸漸地,雨點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雨落在地上,濺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此時,雖然幽冥背對著她,但白華還是努力扯著一抹笑,“小白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

“保證不喝酒還是保證不去煙花之地?”幽冥搶了白,深邃黑眸凝視著那日她醉酒後抱著的那棵柳樹。

冇等白華回答,幽冥已徐徐轉過身,且麵上毫無表情,朝她道:“你現在是除念山的弟子,去明心殿領罰吧。”

雨忽然轉急,白華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大雨滂沱,玄墨色身影也漸漸消失在了白華的視野中。

(三)

雨越下越大,在天與地之間似形成了一道密密的水簾。

忽然天空一道白色的閃光劃過,隨後就響起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明心殿外,此時正有三人迎雨而跪。

“師父,這是個誤會啊,你聽十一跟你解釋啊~”白十一紅著一雙眼睛,朝殿內大吼大叫。

白石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腳,又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十一啊,你別喊了,你都喊了一個時辰了。你這苦肉計,對師尊已經冇有用了。”

聞之,白十一倏地飛撲在了白石身上,大怒道:“都是你,好端端的去什麽小倌兒樓。師父從回來的路上開始,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見自己的衣襟被人提了起來,白石倒也不怒,隻是雨水打在臉上有些睜不開眼睛罷了。

“欸,十一,是你們自己要跟著我去的,你不能全怪我啊。誰讓你當時在那裏蹲著呢?那同你一起的小倌兒又是怎麽回事?”說完,白石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起來。

去那裏是為了打探訊息,哪兒知道會冷不丁的冒出一個人來。

白十一一時被問得結舌,又緩緩從他身上站了起來,繼續端跪著。

‘嗝’,一旁端跪的秦彬彬出了一個不小的酒嗝聲。

白石與白十一默契的側頭一看,隻見秦彬彬臉頰緋紅,嘴角也還是掛著癡傻的笑。

白石搖了搖頭,又將秦彬彬攬在了身邊,自歎道:“彬彬啊,誰讓你去喝酒了?”

秦彬彬捂著嘴巴,憨憨回道:“我隻喝了一點兒。”

白石緊閉著雙目,頭大的揉了揉眉心,道:“彬彬,你可記住了,若是老頭問誰帶你去喝酒的,你可千萬不要說是我啊!乖~”

說完,滿眼寵溺的幫秦彬彬理了理額間打濕的碎髮。

“十一師兄,白二師兄,秦大師兄。”

這時,三人身邊忽然多出來了一人。

白石看著眼眶有些發紅,一臉失落的白華,急忙問道:“小白師弟醒啦?是不是被幽冥天神教訓了?”

白華聲音有些沙啞的回道:“冇有,他隻是讓我來明心殿領罰。”

白石見狀又朝白華靠近了些,小聲說道:“其實,幽冥天神很心疼你。從翠鳳樓出來的時候,我就見他一直將你抱在懷裏。”

白華心頭一顫,連忙朝白石問道:“昨日,幽冥天神也在翠鳳樓?!我以為...”

“你以為我們現在為什麽在這裏罰跪啊?你是冇有看到幽冥天神和師父的表情,說到底,都怪白石。”白十一搶白道。

“嘿,你怎麽又怪到我頭上了。”

“那個豐色娘你怎麽認識的?”

“要,要你管。”

白華轉頭默默的望著來時的方向,耳畔兩人拌嘴的聲音也漸漸的不見了。

你去攬風鎮,是不放心我嗎?

(四)

雨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從屋簷上不斷落下。

雨聲瀝瀝,雲霧縹緲,殿外的四人依舊在雨中靜靜的跪著。

夜沙收了回目光,朝著幽冥道:“你這樣狠心攆了白華,是不想讓她再接觸黑蛟的事情了吧?”

幽冥眉目清淡,徐徐開口道:“我帶她來此,本就隻想她跟著空須修習心法。”

“那你真捨得她在雨中這樣跪著?”夜沙指了指窗外。

“長些記性,也好。”話,說得雲淡風輕。手,卻在廣袖中握得發緊了。

夜沙斂了表情,將一株白色的無葉花放在了桌上,“那個叫繁花的小女娃娃帶我去了她采花的地方。但那花生長的地方,居然是在一處地下河的深洞內。我仔細看過了,那些花全無邪氣。”

幽冥垂目看了一眼,幽幽道:“一個小女娃娃怎麽會找到深洞去采花?”

“她說,是一個長相好看的琴師帶她去的。但那個琴師,到底是誰?”

琴師?!

幽冥閉目沉忖了半晌,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相關聯的畫麵。

伴著殿外一聲悶雷聲,幽冥緩緩睜開了雙眼,沉聲念道:“翠鳳樓——明淵!”

草西君嗶嗶叨時間:

明淵,你們猜猜~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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