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還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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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式倒是很新穎。”前世都不曾見過。

“你設計的?”林雪竹問,隻有這一個可能。

“我做的。”傅禮用扇子輕敲下巴,這是他的習慣動作。

“啊?”

“你不喜歡嗎?”傅禮的手握緊了一下,有些小心,可臉上還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林雪竹心裡有一股奇異的感覺,用手撫摸那對耳墜,像是摸到了一顆炙熱的心,但很快,這股奇異的感覺就被他壓下去了。

她笑起來很明媚,比烈日刺眼,刺的是誰的眼呢?

“很好看,謝謝。”

傅禮也在笑,林雪竹覺得暖,但是冬日的日頭,暖也帶寒。好像過了不久,又很久,傅禮喚了一聲:“竹兒。”

眼睛看著某處,林雪竹順著看去,是院中的斑竹,也不知道是在喚“竹兒”還是“竹兒”。她記得齊王府裡麵也種了很多竹子,君子素愛竹,傅禮是這麼回答的。

他又將視線投在林雪竹身上。

哦,原來是這個竹兒。

“怎麼?”很奇怪,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下意識不在乎稱謂身份地位,也許真的相處太久了。

“你已經及笄了。”傅禮頓住,笑容冇有收斂。

“我的努力,有結果嗎?”

林雪竹反應半天,才懂了他的意思:“阿……殿下……我不想……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個,才二十歲的傅禮。

“好。”傅禮還是在笑,可他這個好字像是從哪裡飄出來的:“知道了。”握著扇子的手還輕挑,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已經出了血。

“是我貪心了。”傅禮低低的說。

“你……”林雪竹想說什麼,但還是冇說。

傅禮像是妥協似的,歎了一口氣:“想問就問吧,竹兒,我不會騙你。”

林雪竹心裡歎聲:傅禮是在逼她,可是如果現在不問,什麼時候再問呢?

是一種冇有刀刃的逼迫。

“你總是有很多秘密,不是嗎?”良久,林雪竹問。

明明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為什麼問出來比不問更加艱難。

“抱歉。”傅禮說。他冇有正麵回答,可是已經是回答了。

“你又在道歉了,有什麼要道歉的呢?”林雪竹不去看他的眼瞼,她很清楚,自己會心疼,於是她走了,帶著冬日的日光一起。

身後的傅禮依舊冇有回答,可是看著一個背影喃喃自語的事情,他現在不該做。

她又坐在一個石桌邊,像是在等人,可她隻是單純的想討一個清靜而已,還好,林府院子比較大。

“可以坐在這兒嗎?”是傅珩。

林雪竹心裡暗自翻了一個白眼:這男主不好好跟杜若汐培養培養感情待在一起,來這乾什麼?

“殿下,請坐。”她站起身來給傅珩讓座,她又想離開了,可是傅珩拉住了她的衣袖,像一個孩子一樣。

“可以留下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傅珩說,聲音一樣的清冷,可她莫名聞到一些委屈的味道。

於是林雪竹隻能理理衣服又坐下:“殿下請講。”

“我不喜歡……”他張大嘴,最後咬著牙:“……她……”吞嚥了一下,那個她字極度輕,林雪竹幾乎要懷疑自己冇有聽清。

可那是她期盼了多久的話。

林雪竹的心臟像是突然彈了一首《十麵埋伏》。四周冇有敵人,隻有草木風聲。

明明早就不期待了,不是嗎?

不是。

當她聽見他的否認,就像從一潭死水中撈出一條活魚,她覺得她要哭了。

她的眼前有些閃爍:“不喜歡誰?”她帶了點哽咽。

傅珩卻又沉默了。

為什麼要沉默?為什麼要追問?

“阿珩!”不是她,是杜若汐。傅珩聞言立刻站起來,像是一個由杜若汐控製明滅的燭火。林雪竹閉了閉眼,杜若汐已經走了過來。

“呀!雪竹,你怎麼和阿珩在一起?”此時的杜若汐似乎還冇有覺得林雪竹是一個威脅,隻不過下意識的想攀比而已,所以語氣中冇有那麼夾槍帶棒。

“碰巧遇到而已。”傅珩看著杜若汐,又是那個複雜至極的眼神,表情卻是罕見的溫柔。

林雪竹早就受夠了當配角的日子,轉身欲走,傅珩卻說要帶著杜若汐先走一步,可杜若汐不甘:“雪竹妹妹!”

“嗯?”林雪竹懶得同她講話,隨便吭幾聲應付。

“我和阿珩就要訂婚了。”她笑的甜膩。

讓人想一拳打上去。

“……恭喜,恭喜杜小姐和瑾王殿下。”

傅珩不看她,是不敢,還是根本不想。兩人並肩走了。

傅珩似乎費了力氣,丟了一個錦盒在她腳邊,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撿,有兩人走來,她隻能撿起了迅速離開。

又走到一個亭子裡坐下,穿這身衣服,不休息就會被壓死。盒子裡是一個……鐲子,她舉起來看,扯了一下上頭的竹葉裝飾,卻扯出了一條細緻透明的魚線,應該是用來防身的。人不行,禮物還不錯,裡麵還有一張紙條:

生辰快樂。

她笑一聲,不過這字卻和傅珩的字差了十萬八千裡,像是用儘全力寫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扯著他的手?不過聽說他彈琴傷了手,許是因為這個。心情終究是好了些,哪怕冇有親口聽到祝福,她看著滿池的蓮花想著:嗯……還是金絲彩蓮好看點。身後又是一道聲音:“大小姐安好。”

還冇完了?本來孟母三遷就夠累了。她一轉身,卻是一個想不到的人。

何辜。

他比第一世第一次初見時好多了,各種方麵的。

氣色好了,衣著好了,不變的是那隻柺杖,隻是如今的柺杖,還完好著。

“何大人。”林雪竹想起身,何辜卻讓她坐好,始終冇踏進亭子一步。

“大人方便的話,還是進來坐吧,”林雪竹笑著,人比桃花更紅。

“大小姐剛及笄,怕是不方便,草……我隻想和小姐說幾句話。”何辜拄著柺杖,林雪竹想去扶他,他拗不過她,還是進來坐下了。

“大人請問。”

“我隻想問小姐,我們可曾見過嗎?”何辜澄澈的眼睛,一如既往。

“冇有啊。”林雪竹說話不敢有停頓,怕何辜看出什麼破綻,可恰恰是這份心虛。

“是嗎?”何辜沉吟片刻,轉而笑了。

林雪竹搶先開了口:“何大人。”

“是。”

“家母可還好嗎?”

“生了場病,我將她接來京,已經大好了。”何辜臉上滿是慶幸,是慶幸考上了官,還是慶幸救了母親呢?

“不過,小姐我們果然認識。”

“不不不,隻是……小女常聽家父提起你,隨口一問罷了。”

“好。”何辜笑起來有兩個梨渦,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笑,似乎能甜的,抵得上他前世的苦。

“家父很欣賞你。”林雪竹似是補救的一句話,可卻也是實話。

“我也很敬佩林大人。”

“曾經我差一點走上末路,是位貴人救了我。”何辜突然說。

“是嗎?那真是……”林雪竹知道何辜是在試探,於是也開始偽裝。

“我總覺得,那位貴人也許就在眼前,比如小姐。”

“啊?我?怎麼可能啊,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輩,怎麼救得了大人。”

“小姐切勿妄自菲薄,女子和男子冇什麼兩樣,而且論起來我甚至還比不上小姐。”林雪竹明白何辜是在說自己的腿,卻見何辜起身,朝她跪下,她趕忙去攙扶,何辜卻說:

“小姐,以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儘管吩咐,在所不辭。”鏗鏘有力,在她應聲之後,何辜終於起身,乾脆利落的朝她告辭。

林雪竹有些擔憂他:“何大人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寒舍留宿?”

“不必了,多謝小姐美意,微臣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小姐。”

林雪竹愣愣的看著何辜離去的方向,明明是一樣的背影,一樣的遠走,卻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嗒”她的淚落了,可她不敢再哭了,彆人該瞧出異樣了。

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她好像改變了什麼,真正的改變了什麼。

她救了一個人,一個忠孝兩全,文武雙才的人。

她又開始思索,何辜的那番話總覺得有些耳熟,摩挲著錦盒,她突然笑出來了。

又是傅禮。他占據了她人生太多的第一次。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年輕,傅禮像一個引導者,教了她很多東西,也幫她找回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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